安了被关进了驭天牢,一时间天界议论纷纷,第一个来看他的,自然就是西陌泫了,西陌泫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安了就只是坐在那儿微微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上神,我觉得天界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西陌泫坐在地上,隔着驭天牢的隔层看着安了,这天牢很干净,里面什么都没有,隔层是用阳石光所做,只有石阳钥才能开,“我以为天界的神仙都是心怀众生,心系苍生的,可却发现,这儿和凡界也没多大不同,反而条条框框束缚更多,你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可竟无一人感谢于你!都是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天界也有划分的,”安了轻轻开口,“物以类聚,这些人都是爱凑热闹的,不爱凑热闹的不会来,我若不是这次被凌坤上神叫来,我也从来不来的,你若不是因为事关于我,你也不会来的。”
西陌泫笑了笑,“我有时候觉得,天界真的很不讲情面。”
“你在天界也待很久了,还不习惯嘛。”
“还行吧,”西陌泫点点头,“你也知道,我无事就喜欢瞎晃悠,不常在天界的。”
“那如果雨停了,你来告诉我一声吧。”
“好啊。”
安了不说话了。
“上神,你眼上的刺金封带为何不解下来?”这封带封住了安了眼睛的同时,也封住了安了三分之一的修为,毕竟是苍皇之眼,是安了的灵神之主。
“秘密。”安了弯了弯嘴角。
西陌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上神,你的那个徒弟真是……”
“是,”安了抿了抿唇,“我在天界待不了多久。”
“……”西陌泫一愣,又好一会儿才问道,“上神要去哪儿?”
安了笑了笑,没有回答。
虽不明所以,但西陌泫还是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安了是老祖点的,叶木雍这个玉殿执掌人是阳佰尊神‘提拔’的,所以阳佰尊神也不好亲自出面将安了如何,叶木雍没有让安了等太久,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与阳佰尊神说的,阳佰尊神便遣了他的徒弟与叶木雍一起来了,洋洋洒洒的表扬了安了一番,然后来了个‘但是’,最终的结果就是,有功,奖,有过,补,若不将那孽徒抓来,就得受那千道雷火和万次焰刃。
“苍皇上神,您是要把您那徒弟抓来,还是……您做何选择?”
“后者。”安了站起身,一派高傲,这个是他之前自己说的,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不过安了默默的把这些账算在了夭仪头上,等以后可要找他好好讨回来。
“上……上神可想清楚了?”被派来的徒弟被安了吓了一跳,心里叫苦不迭,这真是个苦差事。
“嗯,阳佰尊神还算明理,”安了点点头,阳佰尊神让他自己选,后果自然就与阳佰尊神无关了,“你回去告诉你师父,我受罚只是因为我抓不到我徒弟而已。”
“苍皇上神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一旁的叶木雍冷笑,对于这个结果,他还是觉得轻了些,难得抓到安了的把柄,如果他选择去抓他徒弟,那岂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就算他受罚,罚完之后不还是天界的苍皇上神。
叶木雍知道安了受伤了,可看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其他好似并没什么,而且连一点虚弱都看不出来,这千道雷火和万把焰刃,以他的修为,最后不过也就是受点皮外伤而已。
“凌坤上神,你派人监视我的事,待我受罚结束后,会好好与你算的。”安了漠然道。
叶木雍抿了抿唇,不发一语。
派来的徒弟看了叶木雍一眼,然后朝安了拱手,“那苍皇上神,小仙这就回去回复我师父。”
“还有一事,我受罚的事,还请阳佰尊神将消息压一压,我这人……”安了一顿,毫不可见的撇了撇嘴,“爱面子,若我出来之时,大家对我指指点点的,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苍皇上神的要求还真多。”
“特别是你,”安了毫不客气的朝说话的叶木雍扬了扬下巴,“喜欢落井下石,小心自己脚下滑,到时候反而害得自己跌入井中。”
安了这嘴巴可是天界出了名的一说一个准,叶木雍听他这么一说,面露不悦,“上神才是,马上就要去陷承谷受罚了,还是少说得罪人的话。”
“我多说少说,受的罚都是一样的,那还不如多说几句,舒服。”安了这话说的别有深意。
叶木雍一愣,竟将和安了‘对视’的视线转开了。
“小仙定会告知家师的,”被派来的徒弟急忙说道,“那,小仙就先告退了。”
受罚的事若是传到了夭仪耳中,安了怕他会跑来天界救他,怨气的内灵珠虽然七天能消化,但安了不知道夭仪需要多久才能适应,若在他未能适应时跑来天界,一不小心怕是会法修暴走,到时候安了被困在陷承谷,又不能帮他……
修山现在已经是一座普通的山脉了,陆明君去守修山也无意义,他最多只是去守那条天路,不让人踏足。
安了相信阳佰尊神会将这个事压到最小,因为他的确算是立了大功的,不慎收了个妖和这大功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天现异象之事又无证据证明与安了有关,阳佰尊神不会想得罪他的。
安了无声的叹了口气,安仪。
***
安仪……
安仪……
安仪……
师父!
夭仪猛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愣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清明起来,目之所及是一片洁白,又缓了一会儿,脑子才渐渐恢复运转,撑着身子坐起身,再次环顾了下四周,他正身处一处圆形的白色……球里?
夭仪站起身,刚一站定,就觉得浑身都是冰凉的,原本偏凉的身体这下更凉了,动了动手指,然后双手一握,再摊开,掌上冒出丝丝黑色如海藻一般的光,这……
夭仪活动了下身体,扭了扭脖子,晃了晃手,动了动脚,试着微微一跳,却忽然蹦的老高,一下子就撞到了顶上才落了下来。
“呵呵。”夭仪一脸茫然又难以置信,他现在竟然满身都是力量,而且好似无穷无尽!转头看向一旁,洁白的地上躺着一把黑色的……长棍子,捡起来一看,果然是黑的发亮。
这棍子拿在手中倒是有点重量,而且扁扁的,木棍的一头镶嵌着一颗白色的珠子,是怨骨,难道这是怨骨化成的?夭仪握住有怨骨的一头,那木棍猛然一抖,夭仪用力一拔,一股逼人的寒气伴随着程亮的剑身出现在夭仪眼前,那剑身也泛着丝丝白色的寒气。
丑是丑了点,不过倒是一把好剑,夭仪将怨骨收好,抬头看了看顶上被自己撞裂了的白顶,突然有种小鸡破壳而出的感觉,想到自己就是‘小鸡’,而他现在要出去见他师父了,难掩兴奋。
控制好力道,轻轻一蹦,便毫无阻碍的穿破了这层洁白,然后飞穿了许久,吃了满嘴的土,直到撞到了一层什么,才停了下来。
抬头一看,伸手摸了摸,和安了之前画的那个封印图案有点像,夭仪一喜,抬手猛挖着头顶上的土,挖了好一会儿,才破土而出。
“师父!!”夭仪先露出脑袋,然后才爬出半个身体,又叫了几声整个人才爬了出来,树洞中没有人,夭仪兴奋的跑出洞外,大声喊道,“师父!!?”
几只鸟儿惊恐的从林中飞出,夭仪环顾了下这有些陌生的山头,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玉树……应该说枯死的大树,夭仪愣了愣,抬脚朝清泉瀑布跑去,只是那里哪儿还有什么瀑布啊!
身后一阵脚步声,夭仪转身一看,竟然是辛九,她打扮的和普通村姑一样,“辛九!?”
“少爷?少爷真的是你!”辛九眼眶突然一红,满脸兴奋又欣喜,上上下下看了看灰头土脸的夭仪,“少爷,你从哪儿钻出来的?!”
“我师父呢?”夭仪急忙道。
辛九一顿,“少爷,此地说话不方便,你跟我来。”
自从苍皇上神离开修山后,修山便成了座普通的山,天界将天路断了个干净,魔界的路虽然还在,但于魔界来说也就是条普通的路而已,天界的人不放心,所以经常会有小仙来修山察看情况,都毫无异样,久而久之,来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一年?!!”夭仪皱眉,“你说我失踪了一年?!”
“这一年里我们一直在山上找你,”辛大点点头,抹了把眼角的泪,“少爷,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那我师父呢?”
“哼,少爷,亏你这么相信他呢,”辛九冷哼一声,“他一年前上了天界就没再露过面了,我们一打听,他因为安修山立了大功,得了赏,留在天界了。”
“少爷,他就是在利用你!”辛八替夭仪拍打着肩上的沙土,“利用完你就把你抛开了,不闻不问,不管你的死活!”
“我们又找不到他问你的下落,只能守在修山附近。”
“这苍皇上神倒是个城府深的人,亏得我们差点信了他。”
“不会的,他定是出了什么事,”夭仪咬了咬牙,“所以才……”
“少爷!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替他说话?不信你随便抓个神仙打听打听,那苍皇上神是不是在天界立了大功受了赏!”
“可是他答应过我,等我出来时,要和我去魔界的!”夭仪眼角一疼。
“少爷,神仙与我们从来都是势不两立,他是个上神又怎么会跟你去魔界呢?!”
“如果他真不是利用你,他这一年来怎么都不曾出现?”
“当初我就觉得奇怪,你用怨骨毁了他的那颗树,他怎么会丝毫不在意呢?原来是有更大的打算!”
“少爷,你说他叫你吃下那什么内灵珠,他肯定也不知道你会醒过来才骗你吃下的,说不定他就是打算要让你长眠于那山中呢!”
“对!这个苍皇上神,简直就是个无耻之徒!幸亏少爷你醒过来了,不然岂不是要长眠于修山了!”
夭仪晶亮的双眼慢慢褪去了一丝光芒,接着渐渐红了,“我不信!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