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仪醒来的时候,安了还没醒,不过安了倒是紧紧抱着他,呼吸均匀,暖暖的气息喷在夭仪的锁骨处,长发散了一枕头,像只慵懒的猫咪,夭仪伸手摸了摸安了白皙的脸颊,温度正常了,将他的长发别到他的耳后,顺手摸了摸他的耳垂。
“嗯!”安了似乎有些不满,又往夭仪怀里钻了钻,抱着夭仪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严格说来,这应该算是夭仪第一次看安了睡觉,夭仪倒是来了兴致,转而将手伸进了安了的发间,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安了便微微皱眉,然后转了个身,差点没把夭仪给挤下床去。
原来安了睡觉的时候不喜欢人闹他,夭仪支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平躺着的安了,凑近轻咬了下安了的耳垂,然后在安了耳边轻声细语道,“师父,太阳晒屁股啦。”
也许是夭仪的声音过小,安了没醒,但觉得有些吵,便侧头抬手一挥,手自然是落到了夭仪的脸颊上,不过这一侧头,就和夭仪来了个面对面。
夭仪抓住安了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下,才将它拿开,然后又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才乐呵呵的起床了,穿好衣服,又看了看安了,夭仪决定要找个时间和安了好好谈一谈,他总不能一直用‘徒弟’的身份向安了撒娇吧。
夭仪出了房门,就见一旁的房子已经燃起了炊烟,一位老妇人正在晒着一些菜干,见他出来就迎了过来,十分热情的问了安了的情况,待确认没事的时候,才又边说边晒菜干去了。
“小伙子,你快把你那位兄弟叫起来,我熬了粥,起来喝点吧,”老汉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那冒着炊烟的房里出来,“年轻人身体就是好,他昨天病的那么严重,今日能好真是太好了。”
“多谢老伯,过一会儿我再叫他吧,让他多睡会儿。”夭仪点点头,走过去帮那妇人挂菜干,心情甚好。
***
安了起床,一开门就见一姑娘正在晾着衣服,此时阳光明媚,那姑娘看见他转头朝他一笑,然后跑了过来,擦了擦有些湿的手。
“公子醒啦,我扶着你吧?”姑娘有些小害羞。
“不用,我能看见。”安了摇摇头,看了看这小小的院子,也没别人在了,这一觉睡得他浑身舒爽。
“公子能看见?”姑娘疑惑的伸手在安了眼前晃了晃。
“嗯,”安了抬脚往外走,“和我一起的那个男子呢?”
“哦,你弟弟和我爹去河边冰钓去了,”姑娘笑了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跟在安了身边,见安了走的很稳,惊讶又好奇,“公子真的能看见呀?!”
“嗯,”弟弟?又当了哥哥的安了点了点头,“河在哪儿?”
姑娘伸手往一边指了指,“就在前面不远,应该也快回来了,你要不要喝点粥?我娘一直给你热着呢,她说你风寒刚好,得吃点清淡的。”
“不……”
“哎呦!”姑娘没看路,脚下踩在了结成冰的水洼上,一滑就往后倒。
安了手快的伸过去扶了她一把,脚下却被姑娘的脚给勾到了,一个不稳也跟着摔倒在地,头一下子撞到了地面上,那姑娘正好摔在了他身上。
“哎呀!你没事吧?”姑娘急忙起身,伸手去扶安了,见他坐了起来‘看’着她,不由的脸上一红,这公子长得真好看,“对不起啊,害你摔倒了。”
安了皱眉,看了这姑娘一会儿才站起身,“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年轻的男子?”
“公子怎么知道?”姑娘点点头,“我还有个哥哥,他在镇上赚大钱呢。”
“哦?”扫了扫衣服,然后找了张椅子坐着,安了便没再说话了,看着某处发着呆。
那姑娘见他安安静静的坐着,便跑到厨房去给他打了碗粥,放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又给他装了些她娘晒的菜干,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家简陋,怕是不合公子胃口,不过你还是随便吃点吧,不然饿了就没力气了。”
姑娘说完便又晾衣服去了,安了看了看冒着热气的粥,端起来喝了几口,然后夹了点菜干放进嘴里,又三两口喝完了粥,见那姑娘跑过来要搬椅子垫脚,便起身过去帮她把衣服晾了。
“谢谢,公子可真高啊!我哥就没公子高,你弟弟他也好高啊,”姑娘站着就只到安了的胸口,由衷道,“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那么高呀?”
安了微微弯了弯嘴角,又回到小椅子上坐着,“你们这儿有几户人家?”
“二十七八户吧,”姑娘想了想,“很多都搬出去了,他们去镇上赚了钱买了房子,就把家人接出去了,我哥说等他赚了钱也会把我们接走的。”
“那这儿留下的都是老人、孩童和女子?”
“嗯,”姑娘点点头,看了看空了的碗,“公子还要吗?”
“不要了。”安了摇摇头,“镇上离这儿远吗?”
“远,很远的,”姑娘点点头,面露一丝向往,“不过那镇上特别繁华,热闹的很呢。”
安了没再问什么了,阳光打在身上,舒舒服服的,耳边偶尔传来鸟叫声或是狗吠,这里倒没见到雪,不过也挺冷的。
姑娘陪着安了坐着,偶尔会偷偷看安了,这两个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男子实在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长得都好看的不得了不说,还有种很独特的气质,“公子,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呀?”
“上面。”安了淡淡道。
“上面?”姑娘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然后笑了起来,“公子是天上的仙子吗?”
“不是,仙子一般都是女的,”安了往后靠了靠,“我们像女的嘛?”
“没想到公子看着冷冷的,还会开玩笑呢,”姑娘双手撑着下巴,咧嘴笑了,“神仙怎么会生病呢?”
“我近来身体不太好,”难得愿意和人闲聊,安了可没开玩笑,“以前从没生病过。”
“看出来了,又瘦又白的,一看就是身子虚,你弟弟看起来的就很健康,”姑娘点点头,“你们昨天来的时候,你弟弟急的不得了。”
安了搭在膝盖上的手弯了弯。
“你脸那时特别红,都发高烧了,”姑娘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弟弟一直问我爹要怎么给你退烧,跑进跑出的,对你可好了。”
“哥哥。”
安了弯起嘴角,站起身抬眼看去,夭仪迎着阳光朝他跑来,带着他看不见的色彩斑斓,“安仪,你回来啦。”
“你好了吗?”夭仪抬手摸了摸安了的额头,体温正常,才放下心来,开心的扬了扬另外一只手,“噔噔!你看,我抓了条大鱼,能给你熬鱼汤喝啦。”
“嗯。”安了点点头,跟着笑了。
“今天运气真好,这么快就钓到这么多条大鱼。”后面跟着回来的老汉拍了拍鱼篓,笑的十分开心。
“这位小兄弟,我们给你留的粥你喝了吗?”跟在老汉身边的妇人笑道。
“喝了,娘,我给公子打了一碗,公子都喝了,还帮我晾了衣服呢。”姑娘走过去,接过老汉的鱼篓,“一二三……哇!爹,今天好多鱼啊!”
“哈哈……二妞,今晚咱们做鱼宴吃。”
“嗯。”
二妞和妇人收拾鱼去了,老汉坐在门口,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随口哼起了小曲儿。
安了和夭仪沿着小路随处走着,偶尔会遇见别家小农户,看见他们都十分热情的打招呼。
“师父,这小村庄真淳朴。”夭仪朝着远处朝他们招手的小孩儿挥了挥手。
“安仪。”安了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小孩儿。
“怎么了师父?”夭仪也停下脚步。
安了将视线移向夭仪,“我看见了那家姑娘的未来。”
夭仪见安了的神色就知道不太好,“不好是嘛?”
“嗯,”安了点点头,“她的未来是一片火光,这个村子,会被烧毁,她会被卖到青楼,最终为娼一生。”
“……”夭仪摸了摸下巴。
“我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年纪不大,那老伯骂他‘孽子’,是那姑娘的哥哥,”安了道,“应该就是他会毁了这里,毁了那姑娘的一生。”
“师父,你的眼睛是想看就能看见吗?”
“不是,”安了想了想,“机缘巧合吧。”
“师父看见了修山,因此守了修山上万年,师父看见了我,因此受了责罚,”夭仪摇摇头,“是不是只要师父插手,就要付出代价?”
“……”安了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师父说过,你并不是心怀苍生的善人,”夭仪抬手遮住安了的双眼,“那就当没看见吧,我们今天就走。”
“安仪?”
“师父听我的。”夭仪抿了抿唇。
“安仪,我也不想管,不过那姑娘挺好的。”
“……”说实话,夭仪并不喜欢安了这双所谓的‘苍皇之眼’,这双眼睛能让安了看见的,都是不好的是事。
“你说我会付出代价,”安了拉下夭仪的手,“可我觉得,守修山,说不定就是为了在修山上等你,受了那责罚,就是为了今后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们不会再拿这件事来作妖,现在整个天界都知道,我有一个魔人徒弟,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你去任何地方。”
“师父,”夭仪叹了口气,“你这张嘴怎么该甜的时候不甜,该毒的时候不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