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荒废的小镇,没有人烟,到处是破旧的房屋,断枝枯木,一地杂草丛生,偶尔有几只老鼠飞窜而过,毫无生气的一个地方,可从街道两边有的还挂着的招牌看来,这儿以前也是个热闹的地方。
“听搬出去的人说,这儿十年前非常繁华,”辛五踢开路中间的一个破篮子,“不过后来镇上的人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的消失,连着四五年,搞的人心惶惶的,搬离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两年前,留在这儿的老人无意中在戏楼后院的枯井中发现了满满一堆人骨,后来这儿算是完全荒废了。”
夭仪抬手扇了扇这扑鼻而来的荒芜气味,“螺息扣就是在这儿发现的?”
螺息扣是从深海之谷中生出来的一个小玩意,样子是一个海螺的模样,就半节小指头大,有点像盘扣,戴着它便可以在水中自由行走,不受任何影响,还可以形成一道坚硬无比的外壳,夭仪以前不管是小玩意还是大宝贝都放在一起,当年被肖帛甬一并盗走了,螺息扣就是其中一样。
“嗯,是个胆大的盗墓者,听说这儿有个白骨枯井,就想着来发死人财,那螺息扣就是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拿去当铺当了。”
“那些人没人认回去?”安了道。
“也不知道人都搬哪儿去了,而且听说搬走的人很多都病死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白骨,估计谁也认不出谁,”辛五环顾了下这地方,“这儿也没人管了,就是个死镇。”
三人来到戏楼前,这戏楼看着有被烧过的痕迹,大门一半在一半早就朽了,一进去,里面就是东倒西歪的桌椅,有的被烧黑了,最前面是个戏台,绕过戏台往后院走,走没几步,就能看见零星散落在地上的白骨,胳膊骨、大腿骨、肋骨、头骨、手骨都有,也许是那盗墓的从枯井里翻出来的。
安了低头看了眼地面,眼瞳中一抹黄光微闪,脚下一顿,抬头看向前面已经能看见的枯井,“安仪,按理说这个地方应该会成鬼镇,但这儿虽有阴气却没有鬼气,太奇怪了。”
夭仪皱眉想了想,三人转眼来到枯井边,不用探头看,入眼的就是快满出来的人骨头和一些烂了没烂的衣服,这盗墓的果真胆子大,竟能从这儿翻出东西来。
“那时候肖帛甬只不过是个奸滑的小妖,若他真的在这儿待过,那他杀这么多人做什么?”辛五皱眉。
肖帛甬不是个特别厉害的角色,却异常奸滑,若不是他们一群人合着对付辛八,辛八也不会败在肖帛甬手中,如今他手中的宝物有多少,夭仪也细数不来,不过有几样就够他隐藏踪迹的了。
安了看了看夭仪,再次低头看着枯井,然后皱眉,“我去高处看看。”说完,便往天空飞去。
“少爷?”
“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毫无踪迹,可见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夭仪摊开手,看着手中的螺息扣,“他若真在这儿躲了几年,那这螺息扣能被盗墓者找出来当了,我是不信。”
“少爷的意思是,他是故意引我们来这个地方的?”
“你记不记得被他盗走的宝物中,有一幅图?”
“图?”辛五皱眉想了想,然后惊讶道,“难道是当初少爷建无量之城和无界之城时的那张阵图?!”
夭仪点点头,环顾了下这里,“我当初在无界之城建了塔楼来助阵,在无量之城建了有量府助阵,这座戏楼很可能就是助阵楼。”
“难不成,他把这个地方做成了阵城?!”
夭仪抬头看向天空,就见安了飞落而下,“师父看出什么了?”
“这里被暗流圈起来了,雨水顺着这井流到了地底的暗河,”安了指了指枯井,“那暗河是个死循环,把这个小镇的风水完全改了。”
夭仪将他当年画的那幅阵图和安了细说了一下,肖帛甬不会单纯的完全按照夭仪的来布,破阵这种事还是得靠安了。
安了点点头,“这小镇再小也会有土地爷的,被改了风水,土地爷不可能不管,想来这人耐心很足,定是一点一点的慢慢改,若是按照你的阵图来,把这里变成与世隔绝的地方也有可能。”
“师父,肖帛甬诡计多端,他特意露出踪迹,实在可疑,他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安了想了想,“辛五,这里交由我们,你回魔界让辛大他们多加小心,然后再去一趟玉树山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好,”辛五点头,“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待辛五走后,安了又看了看这口枯井,“这井底很大,恐怕埋了不下千人。”
“死了那么多人,冥界怎么会毫无察觉?”
“这个阵设的微妙,若不亲自踏入这座戏楼,恐怕很难察觉出来,若在这儿一天死一个人,在冥界还未知晓之前就将魂魄收走,如此,冥界不知也不奇怪,”安了想了想,“不过,我们还是要去一趟冥界,若他真的收了这么多人的魂魄,肯定有什么用处。”
“那我们破不破这阵?”
“破,”安了看了看夭仪,“这个阵虽微妙,但是并不完美,他只是依葫芦画瓢,我估计,你的那张画纸就在这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他用那张画纸做了阵心?”
“自己画不出来,只能用你的了,”安了拉过夭仪的手,牵着他往外走,“走吧。”
夭仪跟着安了出了后院,然后直接往那戏台下的那些座位走去,在某一处站定,安了看了眼倒在地上非常脏的椅子,将它扶起,手一挥,椅子上的灰尘立马随风消失。
也就是消失的一瞬间,夭仪就听见了唱戏的声音,接着是看客的叫好声,场景瞬变,原本高挂的太阳已经不见了,只剩昏昏暗暗的朦胧亮光,转头一看,安了悠哉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戏台。
戏台除了变干净之外并没有什么,那些声音也只是出现一下子就没有了,也没出现什么人,倒是戏台底下的座椅摆的整整齐齐的,整座戏楼都十分干净整齐,边上挂着灯笼,头顶一片黑暗看不见天空。
‘哐’的一声轻响,是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就在这小楼的某一间房间,夭仪转头看向左侧的三楼。
安了站起身,确定他们所处的地方就是这戏楼而已,“这个阵中阵也太小了吧。”
“好重的杀戮之气。”夭仪环顾了下小楼。
“这里有人。”安了抬手一扬。
‘啪啪啪啪啪……’
瞬间戏楼的所有房间窗户都打开了。
‘砰’一声,一道身影从某个窗户上掉了下来,安了和夭仪同时朝那身影看去,那是位老者,非常矮小。
“谁!?是谁?!”老者爬了起来,脑袋四处转着,眼睛只有眼球没有眼瞳,“谁?!”
“你是这儿的土地爷?”安了问道。
“是!是!我是!”土地爷十分激动,伸出双手摸索着,“你是什么人?神仙?”
“嗯。”安了应着,转头看向二楼。
“太好了!我被困在这儿已经很久了……”土地爷开始自言自语。
“来了。”夭仪站在安了身后,和他一起看向楼梯口。
“是它!它又要下来杀人了!!”土地爷哆嗦着往后退,“它是个杀人魔!”
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口,那人浑身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杀气,手里拿着把短刀,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的,眼神呆愣,圆圆胖胖的,看着像是个少年。
‘呃呃呃’
从少年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野兽似的闷叫,那少年一步一步走过来。
“它杀了好多人!每天都有人来,都是被它杀的!它是个疯子!!!”多年来的这种折磨让土地爷无能为力,他跌坐在地,陷入绝望中,嘴里一直说着,“疯子!疯子!……”
少年的眼睛没有在看他们,夭仪看了看少年那一身衣服,已经不能算是衣服了,该说是硬邦邦的血衣,没有穿鞋,露出的小腿上伤痕累累,几乎是没有一块好的地方,“看来井里的那些人都是他杀的,难怪身上的杀戮之气这么重。”
安了点点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少年,视线落在他看不清的脖子上,“安仪,他脖子上好像有什么。”
“师父在一旁等等,我看看。”夭仪上前,迎着少年,见他似麻木的举起短刀,然后朝自己刺来。
速度算快的,若是凡人怕是难躲,夭仪微微侧身,抬手,手指一碰少年手臂,那少年的便整个人趴在地上,再一动手指,少年翻了个面。
安了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少年,少年的脖子被血污遮的都看不见皮肤了,不过还是依稀能看见少年刻着图案。
“是我的阵图,”夭仪无语,肖帛甬竟然将阵图刻在了这个少年身上,“这小妖怪怕是得罪了肖帛甬,被他弄成这副鬼样子。”
少年呆愣的眼珠子突然动了动,直愣愣的看着夭仪,嘴唇颤着,“呃!呃……”
夭仪和少年的视线对上,皱眉,蹲下身,“他好像想说什么。”
安了看着少年好一会儿,然后抬眼看向夭仪,眼中有些错愕。
“怎……怎么了师父?”夭仪可是吓了一跳,安了竟然会觉得错愕?“难不成,师父你认识他?”
安了没回答,低头又看了会少年,伸手将他右手的袖子撸起,少年的手臂也是胖嘟嘟的,不过那上面满是伤痕。
“师父?”
安了微微皱眉,试探的开口道,“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