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我叫起来干嘛?我昨晚给肥马训练了一整晚,”骨气一进来就心气不顺,“哪像你们两个闲人,没事就窝着去,烦人!”
“我们骨气大人辛苦了,”夭仪站起身,过去推着骨气往桌边走,“这不是你朋友来找你嘛,我们就送她过来。”
“啊?谁朋友?”骨气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夭仪,“鬼才有朋友呢。”
“这话说的对。”安了点点头,伸手解开了桌子上小坛子的盖子。
一阵歪歪扭扭的人形从小坛子里飘了出来,落在一旁,然后厅里的三人都看呆了。
黄思思不好意思的扭着衣摆,“骨公子,是我,黄思思,你还记得我吧?”
黄思思穿了一身粉色的新裙子,头发也梳了个好看的发髻,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她的脸,对,她脸颊上那两坨红彤彤的东西是什么鬼?还有她血红色的唇,过于粗长的眉毛,啧啧,这是什么妆容?
“哇!你这是什么鬼样子?”骨气毫不客气的笑出声,“好丑,本来就丑,这下更丑了,哈哈哈……”
“嗯哼,”夭仪清了清嗓子,用脚踢了下骨气,“黄姑娘,你这模样谁帮你弄的?”
“我爹,我特意打扮的,”黄思思摸了摸自己的脸,失望的低下头,“很丑嘛,可我爹说很好看的。”
安了睨了还在笑的骨气一眼,“笑什么,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还好意思笑别人。”
“哎呦,”骨气擦了擦眼角,“是,就你们两个长的好看,哎笑死我了。”
夭仪见黄思思的脑袋都快垂到肚子了,伸手拍了骨气一下,“黄姑娘,你难得来,在鬼门关之前,就由骨气招待你了。”
“我?”骨气指着自己。
“真的吗?!”黄思思立马抬起脑袋,死气沉沉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些,“我会不会来的太突然了?打扰你们了?”
“我很忙的!”
“不会,”安了无视骨气,直接把小坛子塞进他手中,“来者是客,好好招待。”
“我……”
“黄姑娘,你出鬼门的时候可有感觉什么异样?”
黄思思想了想,点点头,“出鬼门的时候,好像比以前冷了,其他倒没什么了。”
“冷?”没发言权的骨气疑惑的转着小坛子,“鬼会觉得冷?”
“嗯,真的!”黄思思急忙道,“我爹都说冷,其他鬼也说冷。”
连鬼都觉得冷?看来改日得问问阎王了,安了和夭仪没多待,将黄思思交给骨气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日子一如既往,安了和夭仪回魔界去了,辛大他们几个轮流去玉树山庄教夭安练功,静修倒是时常跑去找欣儿探讨茶道,偶然遇到黄思思,差点把她吓散了,因为鬼门都关了四五天了,她没有回去,以为阎王来抓她了。
至于黄思思为何没有回去,因为骨气咯,他致力于训练猪猪不杀人,之前都是带着刘绯,拿她做饵,现在有了黄思思这个‘杀不死’又听话的饵,骨气很满意,就叫她多留几天,改日他再送她回去,黄思思欣然答应,不过因为她毕竟是个鬼,不是冤鬼恶鬼厉鬼,所以在凡界待太久的话很伤,所以就在某次和来喝茶的静修一起回去了。
一个多月之后,当安了和夭仪从魔界回来,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一位白胡子老头,看着也有七八十岁了,虽有皱纹,但也是面色红润,着实是个健康的老者。
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来抓他两个多月都没回去了的孙女冶兰裴的大长老,夭仪也是被他烦多了,干脆就直接把人带来了,反正冶兰裴看上了个凡人这事吧早晚得让大长老知道。
所以,当冶兰裴再次兴匆匆的跑进饭厅的时候,瞬间转身就想跑。
“站住!”
冶兰裴皱了皱脸,调整了下脸部表情,转回身,笑眯眯的看着朝她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大长老,“呀,爷爷,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都忘了有我这个爷爷了!”大长老伸手戳着冶兰裴的脑袋,“臭丫头,不知道回家了是不是?啊?还真野了啊?信不信我把你那些书全都烧了!”
安了和夭仪淡定的吃着菜,这话他们都听多少次了,那些书连个角边边都没少过。
“老头,她是在给你找孙女婿呢,”骨气幸灾乐祸的插嘴,“是个凡人哦。”
“哎呀你个臭小子!”冶兰裴气的瞪向骨气。
“什么?!哎呀你个臭丫头!”大长老气的吹着胡子,“你你你你你你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真的,她都追着人家快两个月咯。”骨气接着道。
“你闭嘴!”冶兰裴指着骨气。
“哎呦!哎呦!”大长老喘了口气,“我给你介绍的你不要,来找一个凡人!你是想气死我是吧?”
“爷爷,你介绍的那些我看不上他们,”冶兰裴嘟了嘟嘴,“我就是喜欢温哥,他可好了,比魔王还好呢,你要是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你要相信你孙女儿的眼光。”
“我见个鬼哦!你马上跟我回去!”
“我不!我不回去!”
“不回去我就烧了你的书!”
“你……你烧就烧吧!反正我不回去!”
安了和夭仪相视一眼,冶兰裴哪次不是一提到烧那些书就回去的,这次倒是不管用了。
“冶老爷,”一直看着的刘忠远站起身,朝他们两摆摆手,“您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书生你别管,”骨气将刘忠远拉回椅子上,“你吃你的饭,喂饱绯小丫,看看热闹就行了。”
“这……”刘忠远看了看饭桌上的诸位,倒还真是个个淡定的很,便叹了口气,喂刘绯吃饭了。
他们爷孙俩吵了一会儿,眼见着大长老变出他的手杖就要打冶兰裴,欣儿才急忙开口,“冶老爷,您可否先听我一句?”
“欣儿姐!”冶兰裴一见救星,急忙溜到站起来的欣儿身后。
大长老缓了缓,点点头,“你说。”
“冶老爷,小裴她这两个月一直很努力的在帮我做事,虽然有和那位金公子接触,但他们两东奔西走的,到处去谈生意,”欣儿笑了笑,“修山镇其实不小,可他们两个差不多将所有的香火生意都谈拢了。”
“我不懂什么生意。”大长老气呼呼道。
“我只是想告诉您,对于您孙女儿来说,她过得很快乐,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努力,一起成功,一起失败,比起她以前那些长久岁月,这或许才是她的人生。”欣儿抿了抿唇,“你们的生命与我们不同,但我觉得,就算我们对你们来说太过短暂,不能陪着你们到天荒地老,但起码,这份短暂是幸福的,是快乐的,是值得的,也是我们能给的地老天荒。”
安了看着欣儿,然后转头看向门口。
“爷爷,我真的很喜欢温哥,”冶兰裴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我想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以后死了,不能陪我,我也不会后悔的。”
“傻丫头,”大长老一见冶兰裴哭了,便软了语气,“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凡人要是死了,留下你一个人在伤心难过,你该怎么办?我并不是嫌弃他是凡人,我只是担心你以后痛苦难受的时候该怎么办?”
“爷爷,”冶兰裴朝大长老走过去,一把抱住他,“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要是离开他,我就会痛苦难受。”
“傻丫头。”
刘忠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也红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刘绯的额头。
“我出去看看。”安了朝夭仪说了声就起身出去了。
夭仪看着低着头的欣儿,皱了皱眉,站起身,让夭安自己好好吃饭,便带着欣儿去了一旁的小间。
骨气双手抱胸,撇撇嘴摇摇头,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情和爱,这不都是自讨苦吃嘛。
安了出门,往右边走了几步就看见了那道暗红色的身影,“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上神,”静修看着一旁花坛中的花儿,“我从不种花草,因为我觉得等它们开花太慢,花开的又太短,一个季节说不定就没了,我这人一向讨厌短暂的东西。”
“是因为你那阴森森的冥界不适合种花草吧。”安了淡淡道。
“呵呵,”静修弯了弯嘴角,“也许吧。”
“你喜欢欣儿?”安了也不拐弯抹角,看着静修直接道。
静修似乎是被定住了,没动,视线看着花儿,眼睛一眨不眨的。
安了也没催问,在一旁等着静修开口。
过了许久,静修才点点头,“才一个多月呢,快的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比起一见钟情,你不算快。”
“但我不能,”静修拉起袖子看着自己的手臂,“上神,我这一身小鬼,之前除了采儿没人知道,它们极其阴损,因为我是阎王才能承受,我也必须待在冥界,只要它们一天不消失,我就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
安了点点头,没说什么,阎王现在是什么体质,安了多少也看得出来,他不是胆小,不是不敢,而是真的不能。
“她和夭安一样有着炙热的魂魄,是极其纯阳富贵之命,”静修摸了摸手臂的那些小鬼,无奈苦笑,“和我完全相反,我不能害她也不能害我自己,所以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止于未说破,停于情初芽,断在来得及,终在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