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嬷嬷又惊：“夫人，不至于——”
云嬷嬷不敢说下去。
魏四夫人不在意云嬷嬷的胆怯，她接着说：“若我猜错了那倒是好事儿。可若我猜对啊，那真真是坏事儿了。”
“你过来，我与你说。你啊，先把我一些不重要的又占地儿的东西卖了，旁人问你，你就说给姐儿添嫁妆。”
“你啊，再找几个媒人，不成，大房出事儿，这媒婆也是个眼高手高的主儿，好的后生她们不乐意给咱们。”
“还是缓缓，等大房这关过了，咱们再打算。先把要卖的整理个单子，弄好了再拿给我看看。”
“诶。”云嬷嬷应了声，她不解，问：“夫人，你上头有公婆，下头有子女，老爷想休了你，他也没这个理儿啊？”
魏四夫人笑，示意云嬷嬷靠过来，再在云嬷嬷耳边说：“你夫人我也是不想跟他过了。”
“啊？”云嬷嬷眼睛瞪圆了。
魏四夫人继续说：“妮丫头不是和离了，我看她吃好喝好，这劲儿足着呢。”
“我呢，有点嫁妆，再拿着咱们四老爷吐给我的一笔银子，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这南城府做我的老夫人。若是遇上合适的，我也不是不能嫁人。”
“再说，我借着魏家这块招牌，在这南城府溜达，哪有人敢冒犯我？到那时，我学着妮丫头，去酒楼吃吃喝喝，去茶楼吃吃喝喝，这日子过得甭有多高兴了。”
“哪像现在，上头的婆婆办的尽是糊涂事儿，架子倒摆得蛮大。中间的丈夫，外头撞墙了就跑来我这地儿撒野，下头的少爷小姐这个管那个管，没落得个好处还因为生不出儿子落到个公婆骂，丈夫嫌的地儿。”
“若不是为了涵姐儿，我早与魏老四这烂人和离了。现在好了，涵姐儿大了，也能嫁人了。只要沁儿在，嫁得不好，大不了回娘家啊，学妮丫头过日子还落得个清静。”
“呵呵。”魏四夫人笑，“老四他们都说妮丫头不该和离，依我说啊，若不是妮丫头和离，我还没这个胆儿跟老四和离呢。”
“哈哈。”魏四夫人放声大笑，“若非妮丫头，我都不晓得我这个侄子是个离经叛道的主儿。”
“这经离得好，这道叛得妙，也该让我享几年福了。”
元嬷嬷不敢再说话，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越看越觉得这影子像是老了，没年轻时好看。
待从魏四夫人房里头出来，云嬷嬷进了自个儿屋子，拿了个铜镜细看，她问伺候她的丫鬟仁喜：“你说我这几年是不是老了许多？”
仁喜笑：“嬷嬷，你年轻着呢，哪儿老了？”
云嬷嬷将铜镜放下，像是与仁喜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这日子过得不像是过日子，倒像是飞日子，一转身，地上的影子也老了。”
仁喜笑：“嬷嬷，这地上的影子怎么会老呢？”
云嬷嬷笑：“怎么不老，年轻时那影子是直的，老了这影子就弯了，估计再过几年啊，这影子就缩成一团黑影了，放到那地里头，便成了那泥那虫那骨头了。”
仁喜笑：“嬷嬷，你这笑话不好笑，我不爱听。你啊，还年轻着呢，这日子长着呢，可莫提那地上的影子了，那东西也就黑夜出来，白天它不出来。”
云嬷嬷笑：“哈哈，也对，明个儿这日头起来那地上的影子就不出来了。”
云嬷嬷说起梁四笑，“咱府里头的四表小姐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这性子可真真是泼辣啊。”
仁喜也笑：“嬷嬷，可不是哩。都说打人不打脸，咱府里头的四表小姐倒好，专打人脸，还一巴掌又一巴掌打。”
“我从花园里头路过时，妮小姐还特意拦住我，问我怎么一回事儿？我说了，妮小姐大笑，说回娘家这么久可算是遇上趣事儿了。”
“呵呵。”云嬷嬷笑，“妮小姐也是个凑热闹的性子，这隔房的热闹她倒是瞧得起劲。”
仁喜听云嬷嬷说后，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
仁喜小声说：“嬷嬷，有个事儿我不晓得该说不说？”
云嬷嬷笑：“说吧。我晓得是你想听我这般答。”
仁喜压低声音，“嬷嬷，妮小姐找了个相好。”
“什么？”云嬷嬷轻呼，“你是怎么晓得的？”
仁喜答：“今个儿你让我去四夫人常去的铺子买香粉，就这么巧，我看见妮小姐大大方方地与一男子从铺子里头出来，两人那举止很是亲密。”
“那男子什么来头？”云嬷嬷问。
“我不敢问便回来了。”仁喜答。
“也对。我说呢，你一个小丫鬟，妮丫头她堵你问什么事儿，原来是这事儿啊。”云嬷嬷恍然大悟，她起身，说道：“我得与夫人说说。”
如此，魏四夫人也便晓得了，可，她不在意，她说：“云嬷嬷，这事儿咱们就装作不晓得。妮丫头是嫁人还是偷人，都隔了几房，真闹出事儿也闹不到咱们头上。”
“也别与大嫂说，她们那几房的事儿跟咱们这几房也就是个香火情。”
“这些日子大嫂都忙活着大哥和沁儿的事儿，哪有功夫管那等闲事儿。日后，她是嫁还是不嫁，由她去。”
云嬷嬷边听边点头。
魏四夫人又说：“她又不是那十七八岁的姑娘，都奔三十的人了，好的坏的她都晓得，说不准，还是她骗了旁人呢。”
说到这，魏四夫人笑了笑，继续说：“就是苦了她的几个孩子，平日也没见她管，跟她再嫁过去还不如回她前夫家呢。”
“夫人，听说那家人在议亲。”云嬷嬷说。
“是吗？”魏四夫人拉出个笑，“得，两头都不靠。还不如跟着咱们姓魏呢。”
魏四夫人又与云嬷嬷说了会儿话后，便累了，躺床上睡觉了。
此时，在外头忙活的魏六少爷也回魏府了。
他边跟着拎着灯笼带路的小厮边问：“昨个儿大晚上的还有几个婆子打架，怎么今个儿没人打啊？”
小厮边带路边笑：“六老爷，大夫人发火了，说哪个打架就送哪个去衙门的牢里头，说那里头空地儿多，闲了就去那儿打。”
“哈哈。”魏六老爷大笑，“呦呦，我这嫂子也管事了。这几日折腾得我都以为我大晚上的还在赶大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