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梁二美坐到椅子上，把鞋子脱了，把袜子脱了，再翘着脚丫给梁氏看。
梁氏抓着梁二美的脚丫，边看边嗅，她说：“是有些味儿。”
梁氏掰开梁二美的脚指头，“里头没泡啊？奇怪，这脚气怎么来的？”
梁氏刚说完，就见梁五瑶在她身旁嗅来嗅去。
梁氏问：“五瑶，你嗅什么？”
梁五瑶答：“娘，你不觉得这味儿熟悉吗？”
梁四笑在一旁笑：“哈哈，总不会是二姐她又踩了大黄的狗屎吧。”
“是吗？”梁一俏也跟着嗅起来，她摇头，“不是，上回二美抓的狗屎不是这个味儿。”
“大姐！”梁二美喊完又偷偷看了看外头，她压低声音说：“外头有人呢，你说什么——”
梁二美把声音压得很低，“狗屎啊！”
“哈哈。”梁四笑又笑起来，看得梁二美瞪眼看着。
这时，梁五瑶正抓着梁二美的鞋子嗅。
梁四笑见了，嫌弃地喊：“五瑶，扔了，快扔了，二姐的鞋子臭。”
梁二美气坏了，“梁四笑，你鞋子就不臭？你鞋子最臭！”
“二姐——”梁五瑶将梁二美的鞋子丢到地上，问：“你是怎么得罪大黄了？你自个儿闻闻，大黄在你鞋子里头撒尿了，哎呦！”
梁五瑶边跺脚边喊，“我得去洗手，脏死了。”
这会儿，梁一俏和梁三娇也想起来了，两人看了看被梁五瑶丢在地上的那双鞋子。
梁三娇对梁一俏点了点头，梁一俏立即捂着嘴偷笑。
梁二美还不承认，她捡起鞋子，一闻，手一扔，就把鞋子给扔了。
她还喊：“这鞋子怎么这么臭啊？”
梁氏先嗅了嗅梁二美的袜子，再捡起鞋子，嗅了嗅，然后一脸嫌弃地问：“二美，你是怎么得罪大黄了？这里头撒了几泡尿啊？你就没感觉？”
“没啊，我没啊。”梁二美争辩，“娘，是不是弄错了？大黄干嘛子在我鞋子里头撒尿啊？”
“二姐，那得问你啊。”梁五瑶洗完手回来了，她说：“这味儿一出来我觉得熟悉，再捡起你的鞋子一闻，我就晓得了，又是大黄撒尿了，不对，可能是大花，也可能是大黑干的。”
“以前大黄也在我鞋子里头撒过尿儿，我拿你的鞋子一闻，我就晓得了。”
“大黄朝我鞋子撒尿是因为我骂了它，二姐，你也骂了大黄？”
“哪有，我哪有骂它啊。”梁二美觉得自个儿冤枉极了，“我这些日子我都没挨它。”
“那就是你骂了大白，大黄给大白出气了。”梁五瑶猜着。
“啊啊，呜呜——”梁二美哭起来，“娘，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什么都没干，府里头的人都晓得我有脚气了，呜呜……”
“哈哈。”梁四笑放声大笑，这笑声惹得屋里头的人都笑起来，就连在外头站着的小春等人也笑了起来。
与快活的梁家人不同，三条巷的米家人却快活不起来。
米九漆蹲到院子里头，吸着旱烟，听着屋里头她家婆娘的哭泣声。
米九漆烦了，站起来骂：“你这婆娘，娟姐儿都病了，你不去照顾她，你跑屋里头哭个什么啊？”
这话喊得米九漆的婆娘米氏越发哭得厉害了，米九漆又想骂几句，最后只蹲在地上，狠劲地吸着旱烟。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米九漆很不耐烦：“哪个？”
“是我。你徐嫂子。”里长媳妇在外头叫。
“哦，来了来了。”米九漆起身，将手往衣服上一擦，再打开门，将里长媳妇迎进屋里头。
米九漆进了屋子，见自家婆娘还在哭，他骂：“没见徐嫂子来了？你不起身待客，还哭哭哭！”
里长媳妇劝：“九漆，你可别骂你媳妇了，不说她，我都想哭呢，真是个什么破事儿啊！”
里长媳妇坐下来，说道：“九漆，我找人打听了。”
里长媳妇也不喊严夫人了，直接喊严婆子：“婷姐儿一嫁过去，那严婆子就给婷姐儿摆眼色，先是让婷姐儿穿着嫁衣在箩筐里头站几个时辰，再是让婷姐儿给她跪在地上磕头。”
“呜呜，我的婷姐儿啊。”米九漆的婆娘米氏哭得更厉害了。
听得里长媳妇也落泪了，很快，里长媳妇擦了擦眼泪又说起来：“不过，婷姐儿是个聪明的，她拿着那严少爷当幌子，有事儿伺候严少爷，没事儿也伺候严少爷。”
“说是伺候，其实也就是让丫鬟们伺候，她就在一旁搭手。那严婆子是看不惯，又派来人把婷姐儿喊过去，但是儿吧，婷姐儿她也不恼，她见严婆子要来折腾她便跪下来求严婆子让她去伺候严少爷。”
“还说，婆婆，这日头也不早了，相公也该喝药了，这大夫开的药我不懂，但我晓得这良药苦口，怕相公犯了小脾气不乐意喝。婆婆，你就让我回去伺候完相公喝药，待相公药喝完了，我再来伺候你。”
“那严婆子肯定不同意啊，婷姐儿就哭，哭久了这身子就受不了，一受不了婷姐儿就晕了。”
里长媳妇没说这晕倒后严婆子不管婷姐儿了，还让下人不要管婷姐儿，也就婷姐儿自个儿聪明，自己偷偷爬起来，走了。
“然后——”里长媳妇拉出个笑，“婷姐儿又来房里头伺候那严少爷了。想来——”
里长媳妇拣了些好听的话儿，“这日子久了，严家少爷也不是个心狠的，咱婷姐儿的日子也就好过起来了。”
里长媳妇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她听不得米氏的哭声，这哭声细细碎碎的，听得人抓狂。
待里长媳妇走后，米九漆看了眼又在嚎哭的他家媳妇后，他坐下来，握着烟把子，捏了点旱烟放到手里头再往衣服上用力搓了几下，又往烟把子上一放，再点火，狠劲吸了一口，再狠劲吐出一口，才起身。
他又骂着他家婆娘：“你这个婆子，日夜哭闹得没理儿了，这事儿都这样了，咱们能怎么办？”
“谁家这日子不是这般过得？若个个跟你似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骂完，米九漆离开了。
他也没待在院子里头蹲着吸旱烟，而是，推开了一间屋子的大门。
米九漆走进去，他看着被捆在椅子上见了他来就摇晃着椅子的华哥儿，他又看着将华哥儿死死按住的他的两个儿子，他说道：“华哥儿，你接受吧。这就是婷姐儿的命，也是咱两家人的命。”
“既然是命，咱们啊，就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