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老寒山。
独牙大王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四仰八叉，懒洋洋地看着头顶天空。
晴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这时，从远处吹过来一阵狂风，风中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一头野猪妖从风里跳出来，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抹了把脸，朝着路边吐出一口浓痰：
“大王在哪里？”
“二当家现在有些事，让你们来了后，先等在这里。”独牙大王举起腰上的酒葫芦：“喝酒嘛？”
“可以喝一些。”
这时，远处的天空中又飞来一团乌云，当乌云遮住天空的日头时，大嘴蛤蟆从里面跳了出来。
“呱呱。”
未曾开言，他先呱呱叫了两声：
“大王在哪里，大王在哪里？”
“大王让我们先等着。”野猪妖道：“你要喝酒么？”
“我可以喝一些。”
独牙大王挥挥手，把一只鸡头妖喊了过来：“去去去，把山上的酒都搬出来。”
“我们还是少喝点，大王找我们也许有重要的事。”大嘴蛤蟆道。
“放心，就这几坛酒，想喝多也办不到。”满嘴酒气的野猪妖道。
耳边传来风声，狂风推着乌云，乌云之上，一只只妖怪张牙舞爪。
十几丈的大白鹅，顶天立地的野牛，一身黑袍的蛇妖……
妖怪纷纷从天上掉下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大王在哪里。
然后聚在一起，端起面前的酒碗。
独牙大王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原来二当家后面还有这么多妖怪。
可他明明有这样的实力，为何还愿意跟随在大帝身后呢？
独牙大王皱紧眉头用力想了想，忽地恍然大悟：
“大概是因为紫金大帝更强一些。”
“大王出来了，大王出来了。”
随着山洞的大门打开，正在饮酒的妖怪纷纷站了起来，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一起，向同一个方向看去。
白三宝站在山巅，目光看过去，漫山遍野都是妖怪。
三百年弹指一挥间，曾经连化形期都没有的小妖怪，如今也成了一方妖王，手下有了一二百小妖怪。
随着白三宝一声令下，他们也就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在白三宝的旗下。
白三宝目光扫过去，他们都是从灵云山分出去的，也算是传承了灵云山的先进工作经验——那便是比较好看。
不管雄的雌的，都是妖里妖气，妩媚众生。
“大王，这次出什么事了？”
“为何不在灵云山聚会，要选在这里。”
白三宝未曾开言，周围已经是乱糟糟一片。
白三宝的目光一一扫过，直等他们都安静下来。
“诸君，我们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白三宝长叹一声：“这一次，我们得罪的不是旁个，是天上的神仙。过不了多久，天兵天将就会从天而降，把我们统统都杀死。”
周围的妖魔都沉默下来，过去这么多年，有些已经成长为一方妖王，不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小妖怪。
天，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大家的死活，也不过是天道的一个念头而已。
在沉默声中，白三宝再次开口，道：“老寒山与灵云山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天把大家聚在这里，就是想要给大家打个商量。
我们可以选个地方逃走，化整为零，从此隐于深山老林，深不可测的寒潭，不见天日的地底……我想，天庭自持身份，总也不会花大力气追杀我们。
在这里的妖怪，除了运气不好的倒霉鬼，总也能活下来一些，十个里面活不了一个，一百个里面总也可以活下去两三个。”
群妖一片哗然。
“大王，如果天都要杀我们，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他们绝望地看着白三宝。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便是聚在一起，为自己争取一块天地，争取一处活下去的空间。”
白三宝顿了顿：“当然，这同样是一条死路，毕竟，我们这次的敌人，是天上的神仙呐。”
妖怪又是乱糟糟的议论。
“大王，我们都听你的。”
“现在逃无可逃，便与他们拼一场。”
“和他们拼了。”
一群小妖不知天高地厚，已经举起双手，兴奋地鼓起掌来。
“大家都有离开的权利，若是打算留下来，便准备好打一场硬仗吧。”
白三宝目光扫过，道：“也许打到最后，我们大家都会死。”
“吼，吼，吼！”
一群妖怪兴奋地举起酒碗，已经开始卖力叫起好来。
白三宝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心中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傻瓜的世界总是容易逻辑自洽，而像自己这样聪明的妖怪，则很难开心起来。
毕竟，这次的对手可是天庭。
“大王，来饮一碗酒吧。”
大嘴蛤蟆搬了一碗酒过来，白三宝低下头，浑浊的酒液在其中摇晃。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心中狂意被唤醒，也随着妖怪大喊大叫起来。
而在这几天来，类似的事情不断在西牛贺洲的各处发生，牛大力一众妖怪，也把即将发生的事告诉了手下的小妖怪。
这次惹怒天庭，迎接妖族的必定是一场灭顶之灾，所以要天下的妖怪都联合起来，或许才能挣得一线生机。
或许吧。
好在大部分妖怪思维都比较简单，容易被忽悠，几杯酒下肚，他们便扯着嗓子大喊，要上天抢几个仙女做压寨夫人。
……
老寒山。
白三宝把手下的妖怪都聚集起来，日日训练，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他从汤之国借来兵器，发给他们盔甲，教导小妖怪组成战阵。
然而，和自己想得有些不一样，天兵天将围山的情形始终没有出现。
现在，有一柄剑悬在头顶，似乎随时会落下，偏偏没有落下。
炸弹最可怕的时候，是还没有被引爆的时候。
白三宝每日里都在琢磨着这件事，天庭这次究竟会如何出招。
以天庭一向的傲慢，他们应该不会太过大张旗鼓。
或许，他们根本没把这次妖族造反当一回事，睡一觉醒来，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真是如此，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自己也算逃过一劫。
可白三宝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想要取得胜利，总不能靠着敌人睡大觉。
仙妖两族的矛盾由来已久，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逃，总是逃不掉的。
这时，从天边飞过来一团乌云，在飞到头顶时，牛大力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牛大哥别来无恙。”
“好兄弟，伱最近怎么样？”
白三宝挥挥手，两壶酒飞了过来，落在面前的石桌上，牛大力也不推辞，咕咚咚喝到胃里。
白三宝则是慢条斯理品着酒的滋味，道：“还能如何，凑合活着呗。牛大哥，最近你可得到了什么消息，天庭会打算如何出手？”
牛大力摇摇头：“我从哪里得到消息？”
白三宝叹了口气，事实上，妖怪一直被隔绝在正统的修仙界之外，从来天庭招聘，妖怪也被排除之外。
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与妖怪知会，先进的修仙经验，也不和妖怪交流……完全就是不拿妖怪当人。
当然，我们也不是人。
“牛大哥最近在忙什么？”白三宝道。
“我最近去了很多地方，又找了许多好兄弟。大家一说就通，都愿意联合起来，搞他们一次。”牛大力兴奋道。
“关于牛大哥的那些好兄弟，我还是有说了解的。”白三宝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
“我这次过来，是想和白兄弟商量个事。”牛大力道：“你不是想要打探天庭的消息嘛，从来求人不如求己，我们不如去天上搞一搞。”
“你疯了嘛！”
白三宝一下坐了起来，吃惊地睁大眼睛：“咱们躲还来不及，你还想要上天，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嘛？”
牛大力摇摇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咱们是修行者，神仙也是修行者。虽然天庭中有强者，但并非都是强者，我们小心些，偷偷潜入进入，想要搞些事，还是可以的。
反正我们不去搞他们，他们也会来搞我们，倒是不如我们先出手。”
白三宝白他一眼，道：“你打算怎么潜入，从南天门，大摇大摆进去？”
“南天门是进出天庭的门户，有四大天王把守，门前高悬照妖镜，能窥破一切伪装，我们若是从那里进去，和送死也差不多……”
“所以嘛……”
“可是进出天庭的门户不仅仅有南天门，你难道忘了我那颗蟠桃？”
白三宝心中一动：“那颗桃子真的是蟠桃？”
“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是你随便从路边捡来的……”
牛大力挥挥手，打断了白三宝的话，他继续道：“我这条路，与谁也没有说起过，乃是天庭走私的一条路。顺着通天河逆流而上，就可以进入天河，便算是进入了天庭。
不过，天庭也很大，若是不知其路，就会迷失在里面，永永远远走不出来。”
白三宝道：“难道天庭也需要走私？”
“当然。”
牛大力道：“你以为天庭的那些神仙们每日餐风饮露，屁，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又何必苦苦盯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