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天府。
“啾!”
天空之中响起了神鸟的尖啼,伴随着的是密集的振翅声和从天空投射下来的影子。
神天府下面各县一个个乡村之中,田庄里的百姓抬起头来。
只见天空一只金色的巨鸟展翅翱翔,铺天盖地的黑翼妖鸟跟随在侧穿过云层朝着高京而去,还有着各色鸟妖相随。
又一只日游神鸟率领夜游神过境,进入了神天府之内。
这已经是这一天内的第四次了。
更重要的是,每一位进入神天府的日游神都带着如此多的夜游神和妖禽而来,仿佛将一州之力倾巢而出。
往日里就算是日游神进京也多是独自而来,更不会直接这般显露身形,如今这般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实在是让人心生畏惧。
下面神天府同储县的阴阳界衙也因为这景象感觉紧张不已,一位位白衣法师、阴官、道官站在官署之内看着这情况,都是面色凝重。
这明显是要发生大变的前兆。
“这各州日游神为何突然进京?”
“没错!阴阳界城都封了,这日游神此刻进京究竟有何意?这是要朝见谁?又是妖干什么?”
“恐有大变啊!”
然而他们还未从日游神倾巢而出入京而来的震撼之中挣脱的时候,阴阳界衙之内又出现了变故。
“轰隆!”
界衙最中心处的大殿之中,阴井突然震荡,然后绽放出了寒光。
阴森恐怖的寒气不断的从井内冲出,那大殿整个都被冻结,冰爽不断的朝着周围蔓延。
神天府的阴井不像天下其他州郡的,每一处有着一座阴殿。
这神天府的阴井直接通往阴阳界城,此刻通道被封闭了,按理说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自然也不可能有人从阴阳界城之内出来。
那这变故就显得有些意思了。
界衙阴官迅速率人闯入了阴井之前,查看到底是出现了什么情况。
便看到整个阴井都在震荡,带着大地都在晃动。
凝结阴井的砖、井上吊着的轿子、重重缠绕铁锁等等,都在发生着诡异莫测的异化,仿佛一股奇特的力量在侵蚀着这里的一切。
尤其是阴井,仿佛要从地底里钻出来了一般。
其他人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底下出现了什么情况,界衙阴官却立刻看明白了。
“不好!”
“这是阴井城隍在操控着阴井,赶紧走。”
那界衙阴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整个殿堂垮塌,巨大的泥石手臂从阴井之下探出,直接将那界衙阴官拍成了肉泥。
那砖头和泥土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妖魔,从阴井之下挣扎而出。
“阴井城隍妖身?”有人也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走!还看什么!”
“速速前往高京报于国师。”
几位阴官立刻驾驭着法器,想要带着其他人逃跑。
不过那妖魔口一张,白光寒气横扫,立刻将他们冻结。
抓着粗又大的锁链抽,几个逃跑的,全部都碾压为肉酱。
剩下的,则被其打入一个个如同泥浆一般却又冻结成一块的肮脏之物。
寒气入体,妖种凝结。
这些阴阳界衙之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妖种吞噬,全部都化为了妖魔。
“妖种!这是妖种啊!”有人惨呼。
另外一些人紧紧抓住喉咙,口中不断的咳嗽处冰渣子:“咳咳咳咳!”
众人皆跪倒在地,再起来的时候。
已经浑身结满寒霜,皮肤化为黝黑,如同冰窖里挖出来的死尸一般。
连意识都被魔化,变得癫狂,发出阵阵怪笑。
“哈哈哈哈!”刚刚还在惨叫的人,这个时候爆发出疯狂的笑声。
“这妖躯好生强悍,比我们之前的人躯强悍多了。”一位道人妖魔抓起一旁的死尸一下子撕为两半,血腥不让其作呕,反而让其起了一股吞食欲望。
“怪不得之前阴阳界城不让我们化为妖魔,这滋味,谁尝过谁知道啊!”
魔性入体,虽然有之前的记忆,却不再是之前那个人。
做完这一切,那阴井化为的恐怖妖魔,也失去了力量,垮塌了下来。
这阴井城隍留下的后手,也是有限制的,不可能从封锁的阴阳界城无限制的往外传递力量。
不仅仅是同储县这一处。
神天府所有的郡县乡,所有阴井全部爆发,被阴井城隍所操控,出现了这般骇人场景。
包括高京之内的一座座坊市之内的阴井,都是这般。
只是高京之内的阴井一出现动静,立刻就被一股力量压制住了,没有让这阴井城隍的后手爆发出来。
要不然高京恐怕此刻也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一个接着一个妖井失控,凝聚出阴井城隍的妖身,神天府一座座阴阳界衙也沦陷,哪怕有几个逃出去的法师、阴官,瞬间也被那些化为妖魔的其他人追上,将其斩杀。
这其中,更有不少人则早已投靠了阴井城隍,自愿化为妖魔。
最后造成单个整座阴阳界衙的沦陷,皆变成了妖魔。
没有过多久,天也黑了。
这个时候,北境各州的阴神妖怪也跟随着入京而来。
各州日游神率领着夜游神先一步穿越天际入境,而他们则跟着各州的日游神的后面,慢一步抵达。
一个个点着灯笼的神轿抬着进入神天府境内,浩浩荡荡的队伍抬着神灵法驾的阴差纷纷而至。
以万计数的阴神妖怪,加上他们旗下的阴差奴仆,浩浩荡荡的行走在神天府的大地之上。
那些化为了妖魔的道人早已敞开了阴阳界衙的大门,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妖魔接管了一个又一个阴阳界衙门,控制了整个神天府除高京以外的所有地方,对着高京遥遥相望,仿佛在等待着高京的动静。
此刻。
神天府之内,仿佛走几步,都能够看到妖魔。
夜里到处都是恐怖的影子,阴神的法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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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京之内。
日游神、夜游神、天下妖禽布满了天空,盘旋在京城的上空,俯瞰着下面。
恐怖的威压散发了下来,这场面如同逼宫。
此刻整个京城的百姓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道之上行走的都是官吏、道人、士卒。
高京城中不仅仅一座座坊市关闭,街道各处也全部被封死,街道之上站着的全部都是甲兵。
阴阳界衙的道人也是倾巢而出,守卫着各处阴阳界衙之上的一座座巨大的石碑。
此刻这一块块石碑散发出光芒,连接在一起,化为淡淡的灰色结界笼罩在了高京之上。
“大家莫慌,守住界碑。”一位位道人高喊。
“香火钱!将所有的香火钱全部拿出来。”有人指挥着弟子维持着界碑阵法的运转,大量的香火钱从库房内运出,仿佛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准备。
“慌什么慌?阴阳禁制已开,这些妖魔不可能进得来。”有些年轻的道人看到这阵仗,也吓得腿发软,身旁的长辈立刻吼道。
皇城之中。
密密麻麻的阴阳道兵出现,站在了城墙之上。
这是非人非妖用异术化为的道兵,是国师神霄炼制的,其利用天机榜收拢天下各国的香火,那些顶级的江湖客自然也被其看中。
这些阴阳道兵便是百年来那些将那些肉身修行道顶级的江湖客,加以异术辅以丹药而来的,每一个都如同一个被国师神霄完全控制的小妖。
虽然力量不强大,但是胜在数量多。
大魏国师神霄此刻正盘坐在金殿之上,手持拂尘,不是皇帝,却胜似皇帝。
看上去镇定自若,但是紧握着的手却表出了其心境。
这是一个黑发黑须的中年人,面上的皱纹深重,无法遮掩住。
在之前阴井出现异常的时候,大魏国师神霄便立刻反应了过来,迅速开启了界碑大阵。
因为阴阳界城封闭之前,天机子就曾经召唤于他,在阴阳界城第九层见了他。
他当时跪于五行殿外,神殿之内的阴阳界城之主对其叮嘱道。
“阴阳界城封闭之后,外面必定生变。”
“空尘道君虽然已经被吾用赌约,和半个大魏给拖住了步伐。”
“不仅仅道门弟子、人间官吏人心思变。”
“而那些妖魔同样也是如此,不论是阴阳界城将化为阴阳轮回之界,还是空尘道君立下鬼神之道,他们只有一个下场。”
“阴阳界城内外的妖魔尔也需格外慎重。”
国师神霄跪着问道:“神霄该如何去做?”
五行殿内声音传出。
“尔是阴阳界衙之主,坐镇好阴阳界衙道门便不会乱。”
“看住大魏皇帝,天下便不会乱。”
“谨慎应对各地阴神妖魔,只要提前做好准备,这些妖奴便翻不了身。”
“若是出了意外,立刻开启界碑大阵,外面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阴阳轮回之界一成,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
说到这里,天机子睁开了眼睛,目光落下在了神霄身上。
那眼神,有些复杂。
“这一次!你若是能够办好,一切都是你的。”
“若是连这等小事你都做不好的话。”
语气一顿,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笑。
“那便是命吧!”
那眼神和笑。
大魏国师神霄这些日子想来,依旧感觉意难平。
在他看来,那是鄙夷、瞧不起、不信任。
这么多年来,对方对他一直如此。
从回忆里苏醒过来,金殿之上的国师神霄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狼视鹰顾的眼睛,此刻脸色难看至极。
天机子刚叮嘱完,他出来便将皇帝宋颐放跑了。
天机子让其盯着各地妖魔,眨眼之间天下大变,如今整个神天府都沦落妖魔之手。
在其眼中,这些日游神和天下的妖魔,完全就是和其对着干,给其难堪。
其怒而站起,走出金殿之外。
黑暗之中一条金龙穿体而出,发出一声龙吼之后冲向天际。
大魏国师神霄仰头望天,盯着那漫天盘旋的日夜游神。
一声呵斥传出了高京,响彻在天空。
“尔等日游神,奉阴阳界城之命镇守天下。”
“此刻无神旨进京,究竟是何意?”
“是要造反吗?”
这些日游神全部都是日游神隍的血裔,妖魔对于自己血裔的控制可不是官场上上级和下级的控制了,那是真的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这些日游神的生死皆握在日游神隍的手上。
如果天机子还清醒着,这日游神隍当然便是天机子控制的一城之主,日游神也当然是阴阳界城最忠诚,巡游监察天下的神只。
可如今阴阳界城内正在发生变故,就完全不一样了。
几只巨大的金色神鸟盘旋之下,和那金色神龙对持。
“日游神隍相召,言阴阳界城有令。”
“阴阳界衙叛出阴阳界城,投靠空尘道君。”
“命吾等接管神天府,驱逐尔等阴阳界衙之叛逆。”
“神霄国师若是有异意,我们便一同拜见界主与神隍,还请国师打开禁制,放吾等入内。”
“让吾等入阴阳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