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倒是没想到拓跋姝原来还有这么长远的打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段日子羌国的事情确实多得不行，兼之杰儿那里又还有点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我便稍微给你们透了点底，没想到，你们这两个小傻子，居然一直没发现我。”
说着，拓跋姝相当遗憾的摇摇头，显然对自己两个儿子没有遗传到她的敏锐观察力而遗憾。
赫连杰和阿楉却被她说的那句，“杰儿那里又还有点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惊到，稍显不自然的对视了一眼。
莫非拓跋姝已经知道赫连杰情报处的事情了？
但是看起来，可能性也不大啊，毕竟他手下的人都是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绝不可能安插间谍的。
赫连杰觉得不太可能，所以还是跟阿楉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杰弟那边怎么了？”
赫连珏看到他跟阿楉在一边打着哑谜，料到赫连杰那里发生了非同一般的事情，所以便在他们扯开这个话题之前，先主动问道。
“啊……我那边……”赫连杰很慌乱的摆摆手，整个人几乎就要弹起来，“没什么没什么，大哥不是还要换药吗？我去找阿木尔过来。”
说完，他干笑两声，就想窜出去找人。
“不过是他喜欢司徒婉婉的事情。”拓跋姝很好的接下话题，然后笑眯眯的看向赫连杰，“还想瞒我？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
赫连杰被拓跋姝这话弄得更加尴尬，脸上的干笑瞬间僵住，这下，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母后英明。”
赫连杰苦剌剌的说道，还不如是情报网里的事情呢，现在真是下他的脸子。
赫连珏看他们互相打配合，却不相信他们话中的真实性，只是他也知道，如果他们现在是故意不让他知晓，那一定是很危险的事情，自己现在的情况，不拖后腿就已经是万幸了。
“司徒婉婉的事情等会儿再跟你算账，我现在先不跟你说。”
拓跋姝回头继续跟赫连珏商量要事，相比起小儿子，赫连珏就算现在受了重伤不能出去执行任务，在她眼里，也还是比这个小儿子靠谱太多。
“司徒家我暗中派人调查过，独孤辛芷的保密性做得很好，许多事情都查不到，不过还好，前几日司徒婉婉已经同意做我的内线，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可以直接跟她说。”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独孤辛芷搭上了有穷国的侯胜那条大鱼，情报机密的守备确实做得很不错。
“母后都找不到吗？”赫连杰撑着下巴，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一个亲王罢了，这防守工作做得也有些太到位了，连皇家都找不到他们的机密内容，这属实是一个值得被提防的事情。
“母后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司徒婉婉的身份的？”
赫连珏还是有些好奇这挂，便问得详细些。
“她回到固伦亲王府的第二年。”拓跋姝抿了口茶，很慵懒的说道。
今天这么回忆，倒是让她有些觉得自己现在年已垂垂，正在跟围绕在她膝前的晚辈们说她年轻时候的所经所闻。
“那是她刚被独孤辛芷接回去，第一次来皇宫的时候，我并不喜欢她，带着点个人情绪吧，单纯不喜欢非正室所出的孩子。”
拓跋姝有些不好意思，想来，或许应该是觉得自己对司徒婉婉的抵触之情有些不符合她皇后的身份，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她回司徒府的第二年生日，独孤辛芷为了表示她对司徒婉婉的态度绝不轻慢，所以把司徒府那年唯一的，向皇帝讨要恩典的机会给了司徒婉婉，大家都以为她会为自己讨一个自由之身，但是没想到，她却求了陛下，想在皇宫过一个生日……”
拓跋姝说着，仿佛有些陷入往事的情绪，很唏嘘的看着窗外的高树，目光落在树梢上停留的正午阳光上，眼神中闪着金色的光辉，让她看起来有一种神圣的美感。
“我也是在那一次，才知道司徒婉婉被独孤辛芷召回去的目的的，她向我坦白了所有，最后只是求我，在未来的时候不要让她永远成为独孤辛芷的傀儡。”
拓跋姝说着，看向了赫连杰，
“我那时候问她，她应该是知道我不喜欢她的，为什么还敢过来找我？你们猜猜，她回答了我什么？”
她看向赫连杰的眼神越加的暧昧，让阿楉这眼神中，不由得灵光一闪。
那姑娘，不会那时候就，喜欢赫连杰……了吧……
赫连杰很莫名其妙的看着母后，还老老实实的等着下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故事中的主角。
“母后快说呀！她说的什么？”
赫连杰还一个劲的催促，想着司徒婉婉到底说出了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拓跋姝在赫连杰的催促，慢悠悠的回答，眼睛却一刻都不离开赫连杰，看样子很期待自己这个儿子的反应：
“她说，因为我是那个人的母亲。”
阿楉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果然，自己这几次猜的东西都不错，一个司徒婉婉真心喜欢的是赫连杰，一个拓跋姝的伪装，她都猜得差不离，看来宝刀收鞘这么多年，她还是蛮厉害的嘛，基本没有退步。
“那个人……”赫连杰呢喃了一下这三个字，在心里品味了一下，然后目光幽怨的看向皇兄，肯定是这个人了，哼，果然，李楉还说司徒喜欢的是他，就是看错了嘛。
赫连珏反应倒也迅速，跟阿楉对视了一眼之后，又看向自己那个自以为聪明，其实傻出天际的傻弟弟，看他用那种很怨念的眼光看着他，赫连珏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能放手让他去做事情，就他这小脑瓜，看到三十岁能不能成长一点。
“就是……杰儿。”拓跋姝好笑的看着赫连杰幽怨的眼神，拖长了语调说出最后的名字。
但是赫连杰明显没反应过来，听到拓跋姝叫他，他还心情不大好的呆愣愣回了一句：“母后叫我做什么？”
阿楉听到他这下意识的回答，几乎要倒地，就他母后刚才那眼神，和自己这么多天的明示，他好歹也是一个皇子，怎么能这么不自信？偏就认为司徒婉婉喜欢的是他老哥！
是不是傻？
“皇后娘娘说的是你啊！”阿楉很无语的对他说道。
“什么是我？”
他居然还么明白！阿楉真是要爆哭，这小子做的什么情报事业，估计早就被赫连珏还有他母后知道了吧……
不然就赫连杰现在表现出的这水平，实在让她不能相信，他还有操盘那一大片情报网的能力……
“母后说司徒婉婉喜欢的人是你……”赫连珏很温和的开口，已经习惯老弟这种迷糊了，他倒是觉得也还好。
毕竟以前还有过更迷糊的时候。
“……”
“……”
“……”
赫连杰几乎沉默了一刻钟，拓跋姝也不去打扰他，只是在安静的喝着自己的茶，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现在突然又知道她也喜欢自己，肯定也是不习惯。
“你说，赫连杰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阿楉附在赫连珏耳边小声问道。
“应该还要半个时辰吧。”赫连珏小声回答，“毕竟赫连家二皇子第一次情窦初开呢。”
阿楉耸耸肩，又把身子回正坐好，这样看来，难道他们只能在这里干坐着？
……
拓跋姝自己很坦然的喝着自己的茶，也不去跟赫连珏和阿楉说话，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所以大殿里只剩下阿楉和赫连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阿楉再次很尴尬的看了眼赫连珏，觉得现在跟他虽然不是单独两个人在一起，但是还是稍微有些尴尬：“现在就……干坐着？”
“不然出去玩？”赫连珏看着阿楉，笑眯眯的说道。
阿楉慌忙摆摆手：“倒也不必，只是觉得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商量些其他的事情。”
不过看了看拓跋姝一副不想开口说话的模样，阿楉又觉得，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的好，这个女人很危险，若是在她跟前表现出什么失策的样子，只怕她也不会放心自己。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的身份是否还没被拓跋姝识破，倒也变成了一个不定数。
毕竟拓跋姝真的太妖孽了，在这么个身边环绕着许多亲密关系的人的环境下，她居然还能掩饰这么久，没有引起他们丝毫的怀疑，这难道还是一个正常人能有的伪装能力吗？
估计自己这小儿科的、毫无经验的伪装早就暴露在她的眼光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重要的事情是，若果真是这样，那傅瑨早些年派过来的人，现在真的还可信吗？
阿楉想着，看向了拓跋姝，后者刚好放下了一直抱在手里的茶杯，把目光移向了阿楉，明明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却偏偏让阿楉不由得在近夏的季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仿佛她已经是一个全无秘密的人站在她的跟前。
这种有些恐惧、有些不安的心情让阿楉的情绪一下子降落冰点。
“他就快好了，不用着急。”拓跋姝很温柔的对阿楉说道，又把手边的水果盘推到阿楉旁边，“吃点东西。”
阿楉有些呆呆的接过，却只是看着那碟让人垂涎欲滴的果子，心中却完全没有了任何食欲。
“母……母后……”赫连杰很羞涩的开口，“你确定司徒婉婉说的人是我？”
“当然，你还不想母后的话吗？”拓跋姝义正言辞的说道，“为娘几时骗过你？”
“如果儿臣没失忆的话，母后您才刚把骗了儿臣几十年的事情告诉我吧……”
赫连杰有些无语的看着拓跋姝，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说的那句话……
“总之……”拓跋姝假装正经的清清嗓子，“这件事母后没有骗你，不过我这么多年一直撺掇她跟你皇兄的婚事，一来是为了假意迎合独孤辛芷的计划，二来是因为我知道你皇兄，他不会像你一样，喜欢司徒婉婉。”
拓跋姝似是知道赫连杰的心事一般，顺嘴就回答了他还未问出口的问题。
赫连杰突然中枪，又用那幽怨的目光看着赫连珏，母后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他不如大哥吗？明明他的综合能力完全不比大哥差好不好！
“你大哥从会拿剑开始，就长在军营，我知道他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对他死缠烂打的人。”拓拔姝解释，“所以我一开始就对司徒婉婉说，让她只是简单的在珏儿身边说喜欢，永远不要把他拉进一个事件中，否则，我们俩的约定就作废。”
阿楉恍然大悟，也是，赫连珏这种长于军营中的人，就像傅珣，表面看起来安于平静，其实心里对于刺激的渴望早已经渗透进了每一滴血液。
这是他们后天培养出的本能，也可能终其一生都为它所累。
所以如果赫连珏不被司徒婉婉拖进他们这个布了许久的大局，而只是以一种娇俏女孩的姿态在他身边，不能引起他的热情的话，便不会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拓拔姝果然是做了赫连珏三十年母亲的人，把他看得透透的。
“母后果然了解儿臣。”
赫连珏笑得温和，他对司徒婉婉确实没什么想法，年轻的时候觉得太过平淡的人没什么趣味，长到现在，他又已经心有所属，对司徒婉婉更没什么想法。
还好一切都是假的，不然平白让一个姑娘耗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是会很不安的。
“母后不是已经接受她了吗？为什么还是不希望她嫁进来？”
赫连杰还是不明白，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在一起，还是要付出些努力的。
拓拔姝看着赫连杰认真的神情，一副她也没办法的样子，叹了口气：“你父皇在接任之时，就对先帝立下过誓言，此生绝不接纳司徒家任何一人进入赫连家，否则，便从族谱除名，此生不再是赫连一族的子弟。”
三人听了，俱是大惊，阿楉没想到赫连雄奇居然还立过如此毒誓。
羌国人和华阳人在生活习惯，风俗方面有诸多不同，唯一还比较想通的，便是他们都很重视家族荣耀。
他们做所有一切事情，都会先从家族的利益角度出发，若是有违族训，或影响到了家族利益，便绝无可能再做本家子弟。
可见赫连雄奇这个誓言是多么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