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宫宴结束,成王镜明江易也并未挑选出心仪的王妃,可在回府时,他却命人偷偷送了白舒雨一支发簪,这让白念念心中总觉不安。
成王是淑妃的儿子,排行老二,但淑妃是德妃当初的陪嫁,有如今的位份,全然是依靠他,所以根本帮不了他什么忙。
这么多年,他一直韬光养晦,却又在皇帝面前展露出是有能力,任劳任怨的乖孩子形象,才有如今的地位。
但这远远不够,倘若真的想要争得过镜明月,那他就必须选择一个能给他势力的王妃。
显然,自己这个不受爹娘疼爱的人办不到,况且如今自己是太子妃人选,他也不敢有妄想。
但他送白舒雨发簪,那就是对她有意,可白舒雨只是庶女,做不得王妃。
白念念沉思良久,他是想要牵制住白婧鹰,一边是不疼爱的女儿,却是太子妃,而另一边是较为器重的女儿,可偏偏她是庶女,只能是侧妃,位分与自己心中的地位都不同,至少让他飘忽不定,不敢毫无顾忌的倒向一边。
不得不说,如今在朝堂之上,除了国公府和大理寺卿,便唯有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最大,而前两者中立,那这些想要争储的皇子,便只能拉拢后两者。
但据自己所了解,兵部尚书似乎一直飘忽不定,并未决定要投靠哪一边。
即便如今在朝堂上,镜明月的势力庞大,并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他们也从未果断的选择投靠镜明月,毕竟变故总比时间来的快。
白婧鹰如今偏向自己,不过是看中自己炼制丹药的本事,可以暂时帮到他,但自己毕竟没有灵根,就算是嫁到东宫,对于镜明月而言,也只是累赘,甚至会影响到镜明月之后的事。
而白舒雨不同,她可以帮到镜明江易,如果两人有能力,能够抓住机会,说不定能扳倒镜明月。
想到这里,白念念冷笑一声,既然注定要白婧鹰选择,那她白念念宁可他选择白舒雨,也别选择自己,否则她怕自己心软,到时候不敢对白府动手。
马车刚停下,白念念就急匆匆的赶入府中,全然不顾身后的白婧鹰三人。
“二妹妹如今成了未来的太子妃,对父亲也越发的不放在眼里了。”白舒雨站在身旁,眼神中充斥着不甘。
白婧鹰回头瞪了她一眼,今日在宫宴上,太子明显是在替白念念撑腰,自己如今怎么敢说她的不是。
况且,他还得拜托白念念给白子玉医治,若是惹得她不高兴,甩手作罢,那白子玉就彻底无望了。
直直往琉璃院走去,身后的岁瑶不禁抱怨,“姐姐,如今陛下下旨,你只有半年的时间,还怎么找那七味草药啊。”
白念念叹了口气,“此事我只能再想想办法了,”刚进入屋内,她就走到柜前,翻找着什么。
岁瑶看着她,见她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张药方,“姐姐,你这是?”
“你跟景辛待会儿就去百草堂,将这药方交给郑药师。”
看着手中的药方,岁瑶不解的皱起眉头,可抬头看去时,白念念只顾得上收拾行囊,“小姐,这药方有什么用啊。”
白念念将药瓶放入乾坤袋中,“医治叶铭楠心悸的药方,你让他炼制十颗留着,等下次叶铭楠去时,交给他。”想到什么,她又折回来,“对了,记得收银两。”
岁瑶嘴角狠抽,小姐都这么迫切了,还不忘收人家药钱。
“小姐,宫里来人了。”景辛快步走来,就瞧见白念念拿着东西往外赶,“小姐,你这是?”
听到是宫里来人,白念念一怔,这再如何,也不该是今日就下旨啊,为什么要这么快。
她拧眉,“罢了,先去看看吧。”
白婧鹰刚坐下,凳子都还没捂热,就接到府上人的通知,亦是急急忙忙的赶到门口,在看到是闵公公之后,就猜到他的来意。
果然,在白念念出现后,他的脸上就扬起笑意,看向少女,“白小姐来了,那就接旨吧。”
看着他那笑吟吟的模样,白念念只觉毛骨悚然,但视线落在他手中那金色的卷轴上,又不得不跪下。
闵公公将圣旨打开,清了清嗓子,“圣上谕旨,宣:礼部尚书嫡女白念念,性情温良,品貌端正,钟灵毓秀,朕心甚慰,特下诏,立为皇太子妃,又念其心愿未成,婚期延后,于半年后,与太子完婚,钦哉。”
面对这外人求都求不来的旨意,白念念只觉如同催命符,她一时出了神。
“白小姐,接旨吧。”
耳畔传来闵公公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忙行礼拜道:“臣女接旨,谢陛下隆恩。”
闵公公笑眯眯的看着她,“那咱家就在这里恭喜娘娘了。”
面对他突然的改口,白念念不解,按理说,自己还未与镜明月成婚,那就不该越矩才是。
可看着他眼中含笑,不像是有假,想到镜明月白日的行为,也是豁然开朗了。
他示意身侧的下人将箱子放到地上,“这是陛下在宴会上,说的赏赐,娘娘收好。”
“有劳公公了。”
“哎,那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我送公公。”
身后,整个白府的人都还愣在原地,毫不知情的宋邱,更是掩饰不住心中的诧异。
行至门口,白念念才开口道:“敢问公公,是殿下的意思吗?”
闵公公仍旧是那副笑脸,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娘娘聪明,不用咱家多言。”
虽然没有直言,但白念念也知道了,“多谢公公,”说着,她将一块羊脂玉悄然的塞到闵公公手中。
他掂了掂手中的玉佩,悄然的收了起来,“那咱家就先回去了。”
看着一行人远去,白念念不禁叹了口气,转身走入府中,注意到白婧鹰几人还未离开,她将圣旨交到岁瑶手中,“将这圣旨好生收着。”
“是。”
等到岁瑶离开后,白婧鹰才走上前,“念念啊,如今圣旨已下,你就更要小心行事,莫要遭人落了话饼。”
“就是啊,二妹妹如今风光了,也别太趾高气昂。”白舒雨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附和着。
白念念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面向白婧鹰,“女儿明白,父亲放心。”
“二小姐,你如今是未来的太子妃,那再住在琉璃院,恐怕不太妥,不然,妾命人将阳柯院打理出来,你搬到那里去住吧。”
看着安陌沁那一脸谄媚的模样,白念念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麻烦了,琉璃院偏远些,也安静,这阳柯院是母亲生前的住所,我不想睹物思人,惹得黯然神伤。”
提起虞箬婳,安陌沁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干笑了两声,“也是也是,你时常炼制丹药,还是要安静些的好,不过二小姐炼制丹药,也得注意些。”
说着,她扫了一眼宋邱,似是想到什么,又开口,“不若妾派人在你那炼药房旁边,放置个大水缸,这样也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明白她的话中之意,白念念只冷冷看着她。
站在一旁的白婧鹰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存心想咒念念吗?”
闻言,安陌沁脸色刷的白了下来,“老爷息怒,妾只是担心,想到前两日那西城的一家药店,便是因为炼制丹药,不慎打翻了火炉,导致走水,妾这心里便觉得害怕,二小姐时常待在炼药房,妾...”
她欲言又止,垂下的头,却暗自撇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宋邱。
觉得她说的也在理,白婧鹰看向白念念,“那念念,不如就听你姨娘的。”
她点点头,并没有拒绝,但眸子内,却泛着寒意,“那就麻烦姨娘了。”
被少女那森冷的眼神给震住,她仍不忘继续保持着贴心的模样,“不麻烦。”
“老爷,妾先告退了。”宋邱敷衍的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往祈雪院走去。
看着她扭着腰肢往院中走,白念念不忘提醒,“父亲,太子殿下的话,您应当还记得。”
她那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白婧鹰心头一惊,“自然记得。”
“那女儿还有事要办,便先回去了。”见已经没什么事了,白念念也懒得与他们盘旋,寻着借口离开。
刚回到院子里,景辛就问,“小姐,需要将药房内重要的东西收起来吗?”
白念念难免诧异的偏头看她,“我家景辛怎么这么聪明呢。”
明白她的话中之意,景辛笑了笑,“那奴婢先去了。”
“去吧,你二人打理完,就寻个时候出府。”
知道白念念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府,景辛还是担忧,“小姐...”
“好了,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们呢,替你家小姐照顾好我这些宝贝草药,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明白吗?”
料到她要说什么,白念念打断了她,伸手推着她往药房的方向去。
景辛回头看着她,眼中是抑制不住的顾虑。
白念念冲她挥了挥手,只低声道:“记住我吩咐你的事。”
想到昨晚白念念与自己说的话,她塌下肩头,转身走向炼药房。
目送景辛走进炼药房,白念念才卸去脸上洋装的精神,疲累的走向屋内,刚踏入门槛,她便察觉到屋顶有人,而这气息又异常的熟悉。
骄阳藏匿于地平线,无尽的黑暗如同潮水侵袭而来,抬头看着压抑的天空,只窸窸窣窣的点缀着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
白念念站定在房梁上,回头扫视白府那一处通明的院落,目光不经意瞥见身后,漆黑树荫下的黑影,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随后转身在瓦片上飞跃,直奔诡谲森林而去。
“殿下,无忧姑娘出发了。”御风站定在柱子前,其身前,站着的人,正是镜明月。
他仰头看着犹如黑洞一般的天空,仿佛猛兽张着血盆大口,夜里压抑的气氛环绕在身旁,他眉头一皱。
“就连等到天亮都不行吗,为什么这么着急。”
御风垂着头,并未多言。
镜明月轻笑一声,“她现在是白念念,可不再是孤的无忧了,”说着,他飞身踏上宫墙,“走吧。”
看着镜明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御风急忙跟上。
他早就料到白念念会在这两日去寻蜉蝣果,就早已将宫中的事务处理妥当,就连皇帝和皇后那里,都寻了借口称自己要外出几日,为的,就是在白念念去诡谲森林时,自己能帮她。
站定在诡谲森林前,夜里的雾,将整片林子笼罩,漆黑的迷雾中,隐隐看得见绿幽幽的光。
“绿鳞。”
话落,绿鳞顿时化身出现在她身侧,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扇子,“想好了?”
白念念瞥了他一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