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皇帝虽低着头批着奏折,但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便也猜到是二人。
“陛下。”白念念站在桌前,静静的看着他。
“坐吧。”皇帝放下毛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后示意她坐下。
“多谢陛下。”
皇帝将折子收起来,随后才问,“你是来问关于你娘的事吧。”
“是,自昨日芙襄公主问后,臣女便一直有疑惑,但臣女明白,此事只能来问陛下。”
“你想问什么,”皇帝两手交叉置于桌上,脸上是极少的认真。
白念念沉默良久,她的疑问太多,不知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见她如此,皇帝也不着急,虞箬婳是她的娘,她有资格知道关于她娘亲的事。
“这样吧,”看着白念念纠结的模样,皇帝轻叹了一口气,“朕从一开始与你说起吧。”
他顿了片刻,脸上浮现惋惜,“你娘是你外祖母最得意的女儿,但她天生便身体不好,常常会因为一阵咳疾,昏迷数月...”
那时候的皇帝,还是王爷,而老夫人则是皇帝的母妃,良贵妃身边的嬷嬷,她虽然只是嬷嬷,但却时常替贵妃出谋划策。
后来政变,良贵妃被人暗害去世,在去世前,将还是王爷的皇帝交给了老夫人。
并叮嘱皇帝,万事一定要与老夫人商量,也正是如此,他在党争时,才一举夺得储位。
但最让皇帝惊讶的,是老夫人的识人能力,只要是她说的人,都是不可小觑的人才。
党争并非一人之力便能成,老夫人便常常与皇帝引荐人才,他也是通过那些人,在争夺储位时,一步登天。
而老夫人因为要助自己争夺皇位,对虞箬婳也少了关爱,有一次,老夫人在宫中待到夜里,待到回去时,她昏迷不醒,请了不少的宫医,都无力回天。
那时还是王院首的师傅,刘宫医做老院首,他见多识广,听闻西域有办法医治,于是向老夫人提起。
老夫人与他本就是世交,听了他的建议后,便派人将虞箬婳送到了西域,可刚到西域,她便失踪了。
寻了近十年,虞箬婳却突然回来,身子是痊愈了,可身边却带着一子,那便是白子衡。
她回到国公府,第一件事,便是告知老夫人,她要嫁给白婧鹰,可老夫人知道,白婧鹰并非良人,所以并不同意。
但架不住虞箬婳哭闹,最后她还是嫁了,在第二年便生下了白念念,随后难产去世。
老夫人在她嫁入白府后,便对她不闻不问,得知她去世后,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但只要是在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她常常看着虞箬婳儿时最爱的香囊发呆。
唯一一次去白府,是因为有人给她递了纸条,告诉她,她的外孙女快不行了。
她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舍得虞箬婳的血脉也离世,于是她去了白府。
她带着肖如珩和肖昱耀,二人本就好动,入了白府便四处游逛,却遇到一个与他们年龄相仿的男孩,他引着二人到了白念念住的柴房,却没看见白念念的身影。
随后,他轻车熟路的,带着二人去了后头的假山,在那里发现了她,那时候的白念念被白子玉一伙欺负,险些溺死在冰冷的水中。
是肖如珩和肖昱耀打跑了他们,闻声赶来的老夫人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而白婧鹰则是一脸心虚。
她那日大怒,抱着白念念气冲冲的离开了白府。
“你外祖母说,那日看到你时,你的双手握成拳,紧紧的咬着牙,她看出你的不甘心,所以她救了你,并且花了五年,将你培养成了另一个她。”
皇帝说着,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其实,那日她还与朕说了一句话,”他看向白念念,“她说,你是她的外孙女,即便是嫁人,侍君,也只能是下一个皇帝,所以她选中了几个皇子中的月儿,因为她知道,月儿是朕中意的太子人选。”
饶是镜明月有多大的准备,也没料到会是这般状况,而白念念更是怔愣住。
白子衡不是白婧鹰的骨肉,所以他对其不闻不问,反而疼爱一个庶子,可他又为什么要娶已经嫁为人妇的虞箬婳。
娘失踪的十年里,她去了何处,白子衡又是谁的孩子。
“你娘去过西域,但她去了西域之后,做了什么,没人知道,这需要你日后,自行去了解,朕也知道,白子衡不是白婧鹰的孩子。”
皇帝并未说完,他或许已经猜到了白子衡是谁的孩子,但他不能说,因为他此时甚至不敢确定,白念念究竟是不是白婧鹰的骨肉。
白念念垂下眸,她日后会去西域,而想要知道答案,芙襄或许能告诉自己。
“月儿,”皇帝转头看向镜明月,“私银之事,查的如何了。”
“已经有线索了,待儿臣确定后,就能知道私银藏在何处了。”镜明月放下茶杯,端坐好后,才回答道。
“嗯,万事记得留个心眼。”
“是。”
……
“要回去吗。”二人走出宫门,镜明月站在白念念身旁,见她迟迟无法回神,轻声开口。
白念念抬起头看向他,“不了,臣女还要去一趟贤王府。”
“孤陪你。”提到这个名字,即便她去了几次,也知道贤王不敢动她,但镜明月还是不放心。
“殿下,你的当务之急,是去确证纸条上的东西,贤王不会对臣女做什么的,你放心。”白念念轻叹一口气,劝说道。
镜明月犹豫半晌,“罢了,但记得小心些。”
“臣女明白的,殿下快去吧。”见他松口,白念念才展颜,看着他上了马车,自己才转身往另一边走。
“娘娘。”
注意到身后跟上来的御风,见他的脸色不太对,白念念开口,“你怕我?”
御风紧抿了抿唇,白念念恍然大悟,“我不过是让你看着他们喝下去就行了,没让你看着他们死啊。”
白念念当然知道,那药发作后,是个什么景象,一般人哪会看的了那种场景,可她万万没想到,御风跟个木头似的。
见他低着头,白念念嗤笑一声,不加掩饰的嘲笑他,“你是不是傻啊 ,那毒药可是从葬雾崖拿来的,剧毒啊,看不得就不要看了,怎么还呆呆的。”
“属下只是怕他们偷奸耍滑。”想到那场景,御风的脸色便十分难看,即便他见过太多的酷刑,可看到一瓶小小的毒药,就能让人生不如死,还是很难接受。
白念念无奈的叹了口气,照他这一根筋的模样,景辛可怎么办啊。
“走吧,去贤王府。”
他们到贤王府时,绿鳞不知何时钻了出来,三人走进去,御风只在外守着,并未进去,而绿鳞则是毫不顾忌的跟了进去。
看到半躺在床上的镜明宴,白念念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贤王殿下。”
“白小姐来了。”
“贤王殿下的腿,感觉如何?”白念念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扫了一眼他的腿。
“感觉,还不错。”镜明宴说着,轻笑了一声,“没想到,白小姐还认识当初的梁院首。”
白念念神情淡淡,“梁院首?”
她一脸狐疑的看向自己,注意到她眼中暗暗的警告,镜明宴立时明白,“哦,那日眼花了,想来是看错了。”
二人对视片刻,白念念低头瞧着茶叶,镜明宴瞧着她,“白小姐来,应该不是只想喝本王的茶,这么简单吧。”
“融骨钉需要十日与骨头相连,再过三日,便满期了,殿下便可以坐轮椅了。”
“所以?”
白念念抿嘴一笑,“殿下将自己锁在王府多年,想来对外界肯定很好奇,比如说,臣女的父亲。”
镜明宴挑眉,与她对视良久后,才幽幽附和,“是啊,常常听到关于白尚书的消息呢,本王也该出去转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