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镜第二次在雍都过新年,今年宫中的年宴宋镜没有与宋岐同坐,她与乐阳长公主同坐。
宋宸开口向皇帝请旨,他想娶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周佩竹做世子妃,惊得桌上的平阴郡王妃当场斥责他闭嘴。
她前脚刚跟李覃提起要周佩竹做太子妃,还不知李覃有没有跟皇帝说这件事,后脚宋宸就在这里拆她的台。
前面已经有个左盈白,暗地里有人嚼舌根隐隐带上宋宸,如今又有个周佩竹,周佩竹的身份在那里,可不像左盈白一样好处理。
她下意识看向宋镜,原本以为宋镜会不悦,会吃惊,谁知她只是平静地望着宋宸,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最吃惊的当属李覃,因为她并没有把平阴郡王妃的建议说给宋怀永,宋怀永不知道这件事,他只知道安国公府的大小姐爱慕宋宸,至于宋宸似乎并无此意。
他并不乐见这件事,安国公手握兵权,又是他的义兄,他的女儿要么嫁给自己的儿子,要么便是低嫁。
可是他又不想将周佩竹给宋岐做太子妃,宋陵的年纪又太小,至于低嫁,安国公夫妇显而易见地不愿。
平阴郡王妃的反应正好给了宋怀永推托此事的借口,宋宸还没跟家中长辈商量妥,安国公又岂能同意女儿这么仓促嫁了。
宋宸面色难看,他只知宫中已在相看周佩竹为太子妃,他必须手脚快些,众目睽睽下架住皇帝,可谁知坏事在自己母亲这里。
因为是家宴,安国公府的人也在,只是仅仅来了安国公夫妇,周佩竹并没有来。
那日他向周佩竹陈情,周佩竹只说回去考虑考虑,再也没有给他回复,也没有再出来见他。
宋宸跟在宋镜身边久了,深知一个做事的道理,凡事要先达到自己的目的,其他的事情可以在达到目的之后回旋。
他得先将周佩竹的婚事定死,再去哄她不迟。
现在这件事铩羽而归,他只能回去安抚平阴郡王妃,再另谋出路。
年宴结束,宋镜坐了鸾驾出宫,因为这一夜安康大街会分外热闹,遇龙河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到了。
这两年边关没有起战,皇帝龙椅稳当,百姓们的日子也好了些。
整个安康大街火树银花,凛冬严寒,依然有小摊贩支了吃食摊子出来,小圆子冒着热气,炒糖看着便让人觉得甜到了牙根。
宋镜正顺着司兰的目光往外看,就听见一阵马蹄疾驰声,惊得路两边的摊贩跌跌撞撞,甚至有小孩子被当场吓哭。
司兰迅速收回掀纱帘的手,只听外面侍卫高声对纵马之人道:“何人在闹市纵马?摘星公主鸾驾,还不下马行礼!”
四周闹哄哄的声音淡了下去,似乎周围的人都多远了。
“摘星公主?皇室掌管兵权的公主吗?哈哈哈哈,真是巧啊,我乃公主未来夫婿,单桓的阔达王子,请公主出面一见!”
司兰横眉一竖,“单桓人这样大胆!”
她说着要掀开帘子要怒斥说话的人,宋镜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不等司兰反应,宋镜一把抽出掩藏在她坐位下的弩弓,架上精致的袖箭。
司兰会意,伸手掀开帘子,宋镜顺着那帘子的缝隙瞧去,外面夜色已深,就着烛火和灯笼的光,她隐隐约约能看见对面的人影,想了想轻轻调整了弩弓方向,一把扣动机关,袖箭径直飞了出去。
单桓的阔达王子没想到宋镜一言不合便动手,马车飞出来的袖箭一下子射中了他的侍从的马。
那马死前受惊,直接将侍从扬了下去,摔在地上又重重踩了一脚。
马匹沉重,这一脚下去不死也半残,侍从哀嚎昏厥,一旁的侍从赶紧下马查看他。
不等阔达王子大怒,对面马车里的女子厉声道:“闹事策马,惊扰公主鸾驾与百姓,该当死罪!”
阔达王子身后的侍从一把拔出腰间的刀,摘星公主府的侍从也不甘示弱,一把抽出腰间的剑。
刀剑相向,两方都气势汹汹。
阔达王子原本是想给宋镜个下马威,但是即便到了这样的气氛,宋镜竟依然没有露面的意思。
他在向摘星公主低头和将事情闹大之间犹豫了一下,郑重决定将事情闹大,毕竟是宋镜先动的手。
“公主这样对待我,上来就要诛杀我们单桓人,想来是宋襄皇室不欢迎我们!如此行事,是要将我们围剿在雍都吗?”
马车的帘子丝毫未动,传出一个女子冷漠的声音,“把剑给本宫指向阔达王子!”
马车里的侍女小心劝道:“公主,阔达王子毕竟是单桓使臣,这样不好吧,正是年关,还是要谨慎些。”
阔达王子心头一松,心下有些得意,瞟了眼对面拔刀相向的护卫,神色轻蔑。
谁知下一瞬,马车里的摘星公主再次道:“那就对准他的脑袋。”
阔达王子瞳孔一缩,对面的侍卫纷纷将剑尖指向了他。
他来大襄之前就知道摘星公主狂妄,却没有想到对方会狂妄成这个样子,一时间逼迫得他进退两难。
若是真的打起来,摘星公主这样胸有成竹,丝毫不担心他的生死,定然是有不担心的理由,若是他在这里退缩,这段时间气势上都会弱一大截。
他能不能更进一步就在大襄,况且摘星公主已经伤了他的侍从,他不能退,正欲挥手叫手下迎敌。
只听两道重重的马蹄声,夜里的钻出两只高头大马,一匹马上坐着魁梧的中年男子,另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轻裘缓带,饰金嵌玉的年轻男子。
两人在摘星公主的鸾驾前停下,阔达王不认识两人,但是看对方的穿衣打扮也知应当是重要人物。
“阔达王子别来无恙,我乃大襄安国公,久仰大名!”
他自是知道安国公是谁,脸色微微变好,抱了抱拳道:“安国公幸会!”
刚互相报完名号,安国公就道:“如此剑拔弩张,是发生了何事?殿下可安?”
马车内的司兰恭敬道:“多谢国公问安,殿下安好,只是这阔达王子闹市纵马,见到公主便自称公主夫婿,损及公主清白,摘星公主府断不能忍。”
“还有这样的事?”
阔达王子顺着说话的声音看去,坐在马上的年轻男子眉目肃然,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
此时他们人多势众,倒显得像是在欺负单桓。
阔达丝毫不惧,眉头一挑道:“这位是安国公的公子吗?这般怒气冲冲,不会是恋慕公主,为了私心与我动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