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兰知道苏致远去世了的事情十分担忧宋镜,好不容易借着小宴见到了宋镜,一见面看见宋镜明显削瘦的身影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想行礼,被宋镜一把拉了起来。
宋镜不提苏致远的事她也不敢开口,只强自转移话题,说起阔达这几日的动向。
“他知道奴婢不是真的公主后大发雷霆,据说在驿馆砸了许多东西,又进宫去见皇帝皇后,可是都铩羽而归,气得不行,仿佛还传了密信回阔达。”
宋镜伸手掀了掀她的衣袖,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痕,司兰掀开给她瞧了瞧,安抚道:“奴婢现在是有了封号的公主,跟他待在一起时都是奴才侍女一大堆,他没机会伤害奴婢,还在大襄境地,他也没那么愚蠢。”
这就意味着在大襄地界司兰还是安全的。
宋镜手里摆弄着一本戏本子哗哗地翻,她没看,只是翻着玩,哼了一声道:“密信,恐怕是传回单桓,让单桓帮助阙伏攻打遇龙河,毕竟他这一趟没捡到什么好处。”
“这怎么办?”
阙伏进宫,宋怀永又派了高越去分宋镜的权利,这简直就是腹背受敌。
宋镜却神色不变,她将那戏本子来回翻了四五遍后扔在桌上道:“没事,我已经向宋怀永上折子,今日小宴结束,明日就回遇龙河,家事怎比得了国事。”
司兰有些心疼的抿了抿唇,她不仅帮不了宋镜,还只会拖累她,但是宋镜毕竟和她相处的更多,她还是担心。
“挽心照顾您时间也不短了,这次有没有除了那四个侍女,再添个小丫头?”
宋镜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无碍。”
外头周佩竹领着宋葭进来了,司兰只好赶紧闭上嘴不再言语。
这小宴会很简单,只是几个人开解开解司兰,可是她本身也不需要开解,反而是和宋镜相对无言。
因此小宴就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周佩竹负责把那两位小姐送走,屋里就再次只剩下司兰,还有宋葭。
宋葭并不说话,她只知道对面坐的两个姐姐很快都要离开雍都城。
她与司兰不熟悉,但是与宋镜还算熟悉,毕竟宋镜帮过她,因此小声道:“皇姐,你还会回来吗?”
宋镜偏头瞧了她一眼,她的眼神过于枯朽,看得宋葭吓得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宋镜点了点头道:“会回来的,也许很快就会再回来。”
宋葭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问什么。
司兰不明白宋镜为什么这么说,等宋葭先出了门,她有些担忧道:“公主,是雍都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宋镜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司兰,在我们下次见面之前,你好好保护自己。”
司兰心中早就做足了死在单桓的准备,闻言有些不可抑制地冒出些胡思乱想,小声道:“公主...为何说这样的话?”
说完又拉住宋镜的衣袖着急劝道:“公主可别为了劫单桓的车队,也...也别动攻打的念头!公主,我...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闹那么大!”
见宋镜不说话,反应过来她的脾气,又道:“你别担心,我会活着到单桓的,会给你写信的,你等着我的信!好吗?”
她目光热切地看着宋镜,等着宋镜给她一个答复。
宋镜拨开她的手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司兰松了口气,她没有再说什么的时间了,外面宗正司派给她的大太监来接她走了。
司兰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她觉得这应当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宋镜了。
阔达那日恼怒到了极致,问她怕不怕死,她说不怕。
阔达后来又问她,问她为什么对大襄这般忠心,她不是对大襄忠心,她只是对宋镜一个人忠心。
也许说来可笑,她自称宋镜的奴婢,但是却一直把宋镜当成自己的妹妹。
她十岁就做了孤儿,因为长相并不出挑,一开始仅仅做了花楼姑娘里的洗脚婢,后来大些,跟姑娘们学琴。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惶惶无依地活着,但是因为还年轻也舍不得死,总想着也许自己还会有信得过的人,还会有什么亲人。
直到因为她当真觉得活着再没什么意思,与其苦苦挣扎,不如早早的去了,可是机缘巧合救了宋镜,她便在这世上多了一个互相在意的人。
宋镜对她好,信任她,将罗云棠的一切都说给她听,还有她被宋怀永弃如敝履,落入泥潭的人生。
自那以后她和宋镜就好像拥有了一个共同的母亲。
这是她世上在意的最后一个人,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是为了亲人死去的,她愿意。
就像苏致远愿意一样,她也愿意。
宋镜在第二天天不亮就策马出了遇龙河,这次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详细行程。
她那一百护卫跟着她走的只有十个,钟离元铎担忧她的安危另外派了十个人跟着她的车架。
宋镜几乎是快马加鞭地往遇龙河赶,她要抓紧的不是赶在高越到遇龙河时自己也到,而是尽早部署劫走司兰的计划。
她在路上行走的第十三日,钟离元铎从雍都城送出来的密信终于追上了她,交到了她的手里。
挽心从她脸上看到了苏致远死后,她脸上露出的第一个微笑。
宋镜只是打开巴掌大的密信扫了一眼,她唇角露出了诡异的笑,然后将密信递给挽心。
挽心有些害怕,因为她从没看过宋镜的密信,以前只有司兰才有资格看。
她小心的接过去,郑重的向上窥了一眼,瞬间惊愕地瞪大了双眸看向宋镜。
密信很短,短到只有三个字。
‘宋陵殁。’
挽心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字,将小小的纸张完全摊开,那上面真真切切,的的确确地写了‘殁’字。
她看向宋镜骇然道:“怎么会这样?”
宋镜唇边还勾着那抹诡异的笑容,正要说话,外面侍从和车夫的甩鞭声急促而清晰地传来。
“驾!”
挽心想起来宋镜刚出城说过的话。
“本宫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一个月之内必须赶到遇龙河!你们只管想着赶路,不必考虑本宫的休息,只要马不死,就不用时常歇息。”
她心中的念头几乎呼之欲出,轻声道:“殁了?这也太突然了,明明前段时日还好好的,公主,这件事跟您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