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没有跟上去追问,反而在告别贺局长后,去了他的办公室,算起了自己的姻缘线。
自己的,不算侵犯舒望的隐私。
但卜卦者最忌占卜和自身相关的事,容易出现误差是一回事,难以窥探天机是另一回事。
言知这十几年来,卜卦之数甚多,没有出现一次意外,但却从未算过自己的未来,细算之下,头一次竟然是用在了姻缘之上,搁在以前也很难想象。
不知为何,言知竟然生出了紧张之意,手指间都凝出了一抹潮意,令人无法忽视。似乎比他上辈子最后一次卜卦都要紧张。
他紧紧地盯着在地面上打着旋儿的古币,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重大信息。
转瞬间,转出残影的古币就稳稳地停在了桌面上。
言知本能地身体前倾——
阴阳得位、生合得体、旺衰适中。
在六爻中,这种卦象通常被视为上等婚姻的象征,也是平时生活中很难见到的卦象。
言知不敢置信地重新确认。
甚至还重新卜了几卦,生怕出现误差。
但不管是用古币也好,还是兆龟(龟壳)也好,算出来的结果都差不多,是不可多得的好卦象。
渐渐的,言知的面部肌肉柔和下来,手指间不断摸索着卜卦工具,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尽管尝试控制呼吸,但仍然可以感觉到呼吸急促。
许久,言知才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是他和舒望的!
是言知和舒望的。
所以,他和舒望才是名正言顺的、能走到最后的一对,而不是外面的男男女女?过客?
不上不下噎了言知好几天的那口气,突然就散了。
罢了,正宫应该大气,毕竟在这个讲究自由恋爱的时代,谁还没有几个前女\/男友呢。
及时斩断不就行了。
言知不是犹豫温吞的性格,他经历过生死,经历过沧海的变迁,比谁都明白,生命中有许多东西非常容易转瞬即逝。
更何况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
言知之前没有经历过感情,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舒望,但他肯定的是,他不希望和舒望走到分道扬镳那一步。
更不希望自己眼睁睁看着舒望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同吃同住,甚至做一些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比他们还要亲密。
言知失力般的靠回座位。
他必须承认,他对舒望有不轨之心,甚至因为牵扯的缘由太多,让他一时间摸不清出处,只知道时间不短了。
他无法撒谎,也无法否认。
他,想要得到舒望。
静静地靠了一会儿,等加速的心跳平缓,言知立马起身,动作麻利的收拾好东西,马不停蹄地去了舒望家。
言知虽然没去过舒望的父母家,但他们之间从来不会避讳这些,有一次节假日的时候,言知还要了地址,给舒望按时点餐。
因此,言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舒望的所在地。
这是一片艺术氛围很浓厚的学区,除了几栋装修精致的楼房,剩下的几乎都是学校和图书馆体育馆之类的建筑。
而舒望的父母,就在这附近工作,是很有名的大学教授,要是放在他们那个时代,舒家就是典型的书香门第。
言知不止一次想去拜访舒望他的父母,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夫妻,才会养出舒望这么善良好说话的孩子。
现在更想。
但眼下显然不是好机会。
言知失落地提前了拜访舒父舒母的计划,随后找了个避光的地方站着,又一次拨通了电话。
当然,对面并没有人接。
不过言知非常了解舒望,他可能不会接电话,不会回消息,但一定会去看是谁。无论是好奇心也好,还是内心的情思作祟也好,这都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于是言知打开了手机,编辑了一条最新消息。
「舒望,我在你家小区门口,我们谈谈。」
诉求已表达,言知却并不满意,总觉得话语有些强硬,可能会激起舒望的逆反心理,或者理解错误。最后,他不是很熟练的找出一个小狗乖乖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这还是他和舒望某次聊天的图中添加的,因为对方嫌他说话太过古板。
以往没有注意到的小问题,今天却全都冒了出来,教得言知心绪不宁,好几次都想撤回,但最终还是见舒望的心思占了上风。
他今天必须见到舒望。
——
舒望还在床上趴着,他从小就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那便是遇到烦心事就喜欢钻到被窝里生闷气,这次虽然说不上生气,但心情也不平静。除了必要的行动,他基本一天二十个小时在床上装死。
也不做什么,就那样放空大脑躺着。
他为言知设定了特殊的来电铃声和信息提示,每一次电话每一条信息他都接收的到,反反复复下来,他都要把那些话背一下。
这次也是,他下意识的拿起手机,还以为又是问他什么时候上班或者催他电话的消息。
结果——
舒望从床上一下子蹦起来,脚还套在被子里,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在意的是言知为什么会在他家小区门口!
舒望不怀疑言知消息的真实性,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把他诓回去。
他现在不要见人,也没脸见人,头发好几天没梳,炸得像鸡窝,脸上也长了几个痘痘,又红又疼。
舒望拒绝留下一些不美好的记忆。
他马不停蹄的回消息,激动地把手机戳得啪啪响,可惜言知今天铁了心的要见他,大有舒望不出来就一直蹲在门口的嫌疑。
舒望没辙,只好草草地打理了自己,戴口罩、换了套衣服就冲出家门。
还在客厅遇到了正在插花的舒母。
舒母是典型江南女孩,在家人的教导和无尽书籍的浸融下,满满的书卷气,温婉又知性。
对待慌慌张张的孩子也是轻声细语。
“怎么突然要出去?慢一点。”
舒望一边换鞋一边随口回应,“有朋友来找我了,妈……没事儿。”
那句“晚上可能不回来了,别给他留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望着被匆忙关上的门,舒母柔柔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解他儿子心病的“好朋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