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的体魄强健......准确地说，是他的魂体坚固。
行走在这黄泉之中，时不时就会有一道冰寒杀机将他笼罩。
然而他的步调半点儿都未曾受到影响，那样的杀机根本就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这样的情况，惹得红绫一度想要自己在黄泉内行走。
结果就是差点儿让这尊天狐命丧其中。
要不是方寒一直盯着她，她也会成为那些被冻成粉末的万千生灵之一。
有了这样的教训，红绫躲在方寒的袖中，再不敢随意走出。
“方寒，你的魂体为何如此坚固？”两人在其中走了两日，红绫终于忍不住吐槽。
方寒没有出声，他也无从说起。
难道他要告诉这尊九尾天狐，早在他未曾踏足融魂境之前，就已经数次引动神识风暴？
他的神魂本就异于常人，再加上轩辕剑的不断滋补。
虽然他现在的修为只有王境中期，但是论魂体坚固程度，不亚于顶尖的王境后期高手。
黄泉中那种寒意的侵袭，对他而言也就是挠痒痒的程度。
当然它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方寒的魂体在这种力量的不断侵袭之下，竟然越发坚固起来。
“你这是在借助黄泉中的力量，淬炼魂体？”走着走着，红绫也发现了端倪。
她现在只是神魂受损严重，不代表眼力也跟着下降到王境以下。
她看得分明，方寒的魂体比踏入黄泉之前又坚固了几分。
“我也不知道这黄泉究竟有什么秘密，更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好处，不如便借它的力量稍微淬炼一下。”方寒的声音平静，“聊胜于无嘛。”
气得红绫想打人。
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言语，莫说是眼下的她，哪怕王境后期的鬼王们听到，都得被他气死。
毕竟就连他们，也不敢在黄泉之中长时间滞留。
那种足以让王境修士至死的寒冰力量，对魂体的伤害就算是王境强者，也难以承受。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红绫要求方寒放一部分寒冰杀机杀机过来，让她也跟着接受洗礼。
红绫的要求，属实是有些过分。
此等力量，就算是他无法随意拿捏。
在放一部分杀机过来帮助红绫淬体的时候，他自己也得承受相应的风险。
一不小心，就是双双殒命的下场。
好在方寒艺高人胆大的同时，运气也相当不错。
有两次，他都差点儿被冻成冰屑！
好在随着渡过这两次危机，他的魂体日渐强大。
即便留下丝丝缕缕的力量笼罩周身，在短时间内也对他造不成致命创伤。而在这个期间，已经有足够时间让红绫消化这部分力量。
如此便又是三天。
方寒对黄泉中的这种极寒杀机，已经近乎免疫。
就连红绫的魂体，也变得比之前坚固了数倍。
“红绫，能借此恢复王境修为么？”他们到这里已经五六日，怕是马驰牛奔他们都快急疯了。
“差一丝。”红绫这一次，真的有些激动。
以她原本的估算，想要重新踏入王境战力，或许还得重新弄到一副肉身。
现如今，她光凭魂体强度就已经要拥有王境战力。
她跟方寒的情况可不一样。
他虽然也是魂体状态，但他并非真正的魂体，而是在她的灵虚秘法帮助下，以肉身形态转化而来。
两者看似差不多，其实相差极大。
“难道这黄泉可助人快速入帝皇境的秘密，便是以它的力量洗练神魂？”神魂之力越是强大，对修士的修为提升，战力增长都有着极大的益处。
从前的方寒，便已经是这世间最耀眼的人杰。
现如今的他，更胜往昔！
红绫在他的面前，已经越来越不像一个前辈。
因为这位人王，怎么看都不似一尊新生代强者。
他的某些手段，就算是作为上古巨头的她都摸不清。
她红绫当年何等傲气，现如今在这个青年的庇护下获得无数好处。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他默默给予甚至是她自己开口求得。
两人略作商议，都觉得这个猜测最贴合实际。
毕竟能行走在其中的人，至少都是王境中后期。
一些初入王境的强者踏步其中，情况绝对不会比如今的红绫更好。
“是时候走出去了。”方寒做出提议。
这条所谓的黄泉河，从外面往里看跟身处其中，所见所感几乎完全不一样。
“嗯。”红绫的提升也到了一个极限。
她的魂体也很难再承受寒冰杀机的侵袭，这并非因为她的魂体不够坚固。
毕竟这几天下来，她的魂体已经比从前坚固了一倍有余。
真正让她难以承受的，是那种寒意中附带的杀机。
若非方寒替她挡住了九成九，三两次就得要了她的性命。
方寒便往岸边的方向走去。
很快，二人就看到了岸边的马驰等人。
如他们所料，岸边的众人情绪低落，满是忧愁。
其实方寒他们在黄泉河中，并没有走出多远。
在寻不到其他宝物的情况下，二人便以黄泉河中的杀机淬炼真魂。
然而就在方寒准备上岸之时，他一脚踏出，马驰跟牛奔他们跟二人间的距离，却比从前更远了！
近在咫尺的河岸，刹那间拉开了数千丈距离！
他们依旧在方寒二人的眼前，满脸的焦急跟忧虑。
甚至方寒还能听到马驰跟牛奔吵吵着，要进黄泉河中寻找他！
心念一动，方寒的身形瞬间出现在千丈外。
他又一次来到了河岸边，只需一步，他就能踏出去。
就这一步落下时，河岸再次拉远。
方寒跟牛奔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到了千丈远！
“嗯？”如此数次，结果都是一模一样！
“河岸会自动拉远？”
“并非如此。”红绫的声音响起，“并不是它在往外扩，而是我们被传回来了。”
黄泉河能影响的，只有河内的存在。
岸边的牛奔他们，位置丝毫没有变化。
方寒再次尝试，结果距离再次被拉开。
还真的是这样！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牛奔他们的行止有些怪异。”红绫接着又道。
“怪异？”方寒皱眉。
他倒是没察觉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就在刚刚我们尝试的时候，整个队伍的队形更换了两三次。”红绫指着队伍的方向。
方寒看着这支队伍，而后又一次尝试。
他迈步间，前后几个呼吸的时间。
栖凤大军的阵型虽然没有什么大变化，但是实际上却又有不少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那群真灵境的鬼修们，行止间竟然能骗过二人的眼睛？
他们分明看不清这支队伍中，诸多鬼修的行动轨迹。
偏偏在极短的时间里，他们彼此间的位置，确实有了变动。
“如果眼前的所见并非幻觉，那便只能证明一件事。”红绫到底是见多识广，“我们所处的地方，跟外界的时间流速，有着极大的区别！”
“因为时间规则不一样，所以即便是你我，也看不清这群低阶鬼修的行动情况。”
“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内外时间流速至少相差百倍以上！”
“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五六天时间，外界其实已经过去数年十数年，甚至......”方寒的眼中冒出阵阵神光。
他在催动轩辕剑的符文之力，想要真切地看清这个世界。
以马驰他们的修为与见地，区区数日时间，他们本不该如此焦躁。
除非，他真的已经在这里消失很长时间。
时间长到即便是以他们的阅历，也难以接受的地步！
“开！”方寒挥出一剑，汹涌的杀戮剑魂之力破空而出。
既然黄泉河内外的时间流速相差这么大，那么两个世界或许都不在一个时空。
他施展自己独有的杀戮剑魂之力，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杀戮剑气纵横之地，虚空大片坍塌爆开。
他面前的这片区域好似虚空崩灭，岁月崩塌。
他这一剑之威，已经超过七成的王境后期强者。
红绫没有说话，因为这样的时间流速，对如今的方寒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鬼族的诸王争霸，五千年为一届。
每次开启，不过百年！
如果他们在这里的几日，外界已经过去十几年甚至数十年，或许诸王争霸都已然结束。
月王若是落在其他人的手中，对方寒来说绝对是难以承受之痛。
一剑又一剑，方寒的手中不停。
黄泉河中的雾气不断被斩灭，它的真面目，也终于落在了二人眼底。
这是一个恐怖无比的所在，二人立足之处，皆是尸山白骨。
这些尸骨生前的修为，至少都是真灵境。
强者身死，其尸骨血肉极难腐败。
“那是......一尊绝顶王者的尸骨！”红绫的话，将方寒的注意力转移。
这无尽的尸山白骨，何止千百万？
就算他们两个已经是这世间有数的强者，也忍不住心中冒起凉气。
方寒一步迈出，来到一具白骨面前。
它身长数万丈，哪怕已经逝去无数年，依旧散发着恐怖波动。
“这是一具龙骨？”方寒的声音略微嘶哑。
“不，它的族群你应该非常熟悉。”红绫的话，让方寒的心跳都几乎停滞。
是吞天蟒！
真龙有足，而吞天蟒无脚。
月王的本体，方寒见过那么多次，他对这一族可谓熟悉至极。
他本就是来寻月王的，现如今见到一尊修为跟月王相当，且同为吞天蟒一族的强者尸骨。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它已经逝去至少十万年，并非你心中所想的那位。”眼下方寒的情绪有些不对头，红绫一声大喝。
然而她的喝声，却对方寒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他痴痴地站在这具巨大的骸骨前，一动不动。
红绫接连呼喊与大喝，却引不来方寒的半点儿回应。
“方寒！”红绫又是一声大喝。
她不顾危险，强行从他身上走出。
她站在方寒的面前，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中，赤色剑影一直在其中沉浮。
“不好，是异魂入侵！”
红绫分明跟他一直在一起，她平日都是盘在方寒的手臂上。
若是有其他人靠近，她绝对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
红绫一声声大喝，她化成人形，以一根白葱般的玉指点在方寒眉心。
她想要探进去看看，方寒绝对不能出事！
然而她刚刚发力，就被一股浩大的力量弹了出来。
是杀戮剑魂！
方寒眼底的赤色剑影，就是杀戮剑魂在征战。
如此数息过后，一道寒冰杀机涌来，红绫的魂体顿时不稳。
她第一时间选择回归方寒的袖口，但是这种杀机却并没有减轻。
异魂入侵，让方寒放弃了识海之外的防护。
又或者说，此刻的他根本就兼顾不了识海之外的所在。
那寒冰杀机落在方寒的身上，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问题是没有了他的主动庇护，红绫的魂体哪里承受得住这种级数的杀机。
只一瞬间，红绫的魂体就出现了裂痕。
她在黄泉中的提升，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我还真不想死......”红绫有些绝望。
她死了的话，方寒或许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尤其是百年之期一到，灵虚秘法到期，方寒会彻底暴露在鬼界。
他的血肉之躯，会引得无数鬼族强者觊觎。
甚至连鬼族鬼帝，也会出手。
即便不被发现，他也没法安全回归万族战场。
“我不能死！”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变化，她已经从不想死，于刹那间变成了不能死。
她顶住了第一道杀机，但是最多十息八息，下一道杀机会接踵而至。
靠自己的话，她绝对承受不住！
“小子......”
九条赤色狐尾探出，瞬间将她跟方寒二人包裹其中。
她承受不住黄泉中的杀机，就算以狐尾防护，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但是偏偏十息过后，第二道寒意降临后。
她的狐尾，竟然挡住了这种寒意的侵袭。
只见此刻的红绫，以额头抵住方寒的额头。
他们两个的额头接触之地，一朵繁复至极的符文之花在闪耀。
它的模样，跟当年胡妙妙与方寒缔结的主仆契约极其相似。
只不过眼下的这一朵，繁复了太多太多。
“妾身以太古盟约为契，彻底化为你的奴。”红绫的声音幽幽响起，“好在妾身以魂体状态，也活不了多少年，并不会给我九尾天狐一族丢脸。”
金色契约符文，逐渐在二人的额间消失，缓缓没入方寒的识海。
随着金光消散，红绫眸子里的多出了一种从前未曾有过的温柔。
方寒的眸子，也在这个时候不再冷漠，多出了一丝神采。
他虽然依旧怔怔发呆，但是眼底的赤色剑影，变得越发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