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锦儿的尸首
在离鹜高烧昏迷后第六天的清晨。
他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眸。
暗黑深邃的眸子最深处一片死寂，没有半分情感波动。
“陛下，您醒了。”
金侯宁连忙上前，看到原先生猛好斗的主子如今满头华发，一脸死寂，金侯宁眸中是掩饰不住的颓丧。
离鹜张了张嘴。
薄唇之下却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身边的婢女连忙给离鹜倒了茶水润喉。
离鹜见到汐月。
脸上难得浮现笑容。
他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锦儿呢？她是不是又出去胡闹了，王府里养的鸡鸭鹅够多了，让她少和旺财玩……等本王的腿脚好利索了，就带她去城南处的月老庙里……”
离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良久。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任凭金侯宁将他扶起来。
下床的时候，他一双脚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离鹜又道：“金副将你看，本王的腿脚还没好利索呢，赶紧将王妃请来，她说过要治好本王的腿。”
“陛下！”
金侯宁与大殿中的婢女侍卫都猛地跪在了地上。
离鹜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亵衣亵裤，他站在大殿之中，双眼迷茫。
转过身。
他看向了身后的巨大铜镜。
身长如玉，芝兰玉树，一张脸煞白至极，风光霁月，绝世无双。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的华发。
是什么时候。
寸寸青丝尽成雪了呢？
也是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后，离鹜的心更加忍不住的刺痛。
他喃喃的道：“原来……原来那都不是梦啊……”
“原来他们所说的那些，全是真的啊。”
“是我没有护好你，锦儿，你在绝望之际，是不是也在怪我？”
她为他在庙堂之上求了平安符，他在红丝带之上写满了余生只愿与她一人共度时光，他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灿烂一笑。
这些过往。
仿佛就在眼前，就在昨日。
她扑向他，将他抱得那样紧。
她抬头看他，说希望他一定要平安归来，说她会在离王府等着他。
如今。
他回来了。
完好无虞，带着当初他离去的时候对她的承诺所回来了。
他还没有将皇后的凤冠戴在她头上，还没有让她坐实“妖妃”祸国的称号，还没有带她游遍山河。
锦儿，你没有等我，你先走了。
“你说让我戴上平安符，说只要看到它，就要记得回家的路，锦儿，我回来了，你呢？你去哪了？”
离鹜笑了。
只是那笑容太过苦涩。
因为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好透，大悲大喜之间，离鹜仰头，又是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再次晕了过去。
不过这次。
他在梦中见到了锦儿。
离鹜只觉得朦胧之间，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摇晃他，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飘在半空之中的云锦姝。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青绿色的对襟长裙，头上还插着他送她的那根竹簪。
离鹜张开手。
想要去拥抱云锦姝。
云锦姝的整个身子却往后飘去，半空之中的她抱紧了双臂，气狠狠的看着离鹜。
离鹜心酸。
他此时也是满腹委屈。
“锦儿，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此刻的离鹜是那样的卑微低下，说话的时候，他眼底还有着湿意萦绕，他五指纤长，在半空之中的指间还在微微颤抖。
“不好。”
云锦姝将头扭往一边。
似乎在生气。
“锦儿……”离鹜的声音越发软了几分。
云锦姝回过头。
“锦儿，不要这样折磨为夫，你过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带了哽咽，伸出的双手还是停留在半空中。
半空之中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
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来。
她扑进了离鹜的怀抱。
一如之前他们在王府之时的那般。
云锦姝趴在离鹜怀里。
离鹜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阿鹜，我回不来了，你要好好的。”
离鹜死死的抱着云锦姝，他不停的摇头，清泪从眼眶之中滑落，落在女子后背之上，染湿了她的衣襟。
“傻阿鹜，哭什么呢，你这样哭，我会心疼的。”
女子伸手将男子的眼泪擦干。
可越擦，离鹜的泪便越发止不住的往下流。
“锦儿，不要，你不能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傻阿鹜，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忘了吗？你体内的血，就是我的血，你要好好的活着，你活着，也就是我活着，阿鹜，我们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啊。”
离鹜哭得泣不成声。
云锦姝抬起头。
离鹜的唇近在咫尺。
“阿鹜不哭，我还是喜欢阿鹜笑的模样。”
“锦儿，不行……”
云锦姝欺身向上，吻住了离鹜的唇瓣，他们抱在一起，亲吻了许久许久，她终是喘不过来气，离鹜终于是松开了她。
“阿鹜，你要记得醒过来。”
“我不想看到那样颓废的阿鹜。”
“我的阿鹜，会是这世上最好，最霸气，最有威严的君王。”
“我以阿鹜为荣。”
云锦姝笑着笑着，身子便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
离鹜惊慌。
发疯似的想要抓住云锦姝的手，只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接近透明，他这一扑，将那原本的幻影都击得破碎。
“阿鹜……”
“你要好好活着……”
离鹜双眸猛然睁开。
而后在床上猛然坐直了起来。
红砖绿瓦，高门大殿，金碧辉煌的大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最为豪华的摆设。
是大堰朝的皇宫。
有轻风起。
离鹜脸上一阵冰凉。
他伸出手。
脸上全是泪水。
是梦，竟真的只是梦。
“来人啊。”
离鹜一声低呼，便立马有数十人从殿外小步走了进来。
“老奴参见陛下。”
离鹜和衣下床。
目光冰冷。
“凌王呢？”
回话的公公战战兢兢，最终还是如实道：“回陛下，您昏迷的这几日，宫中发生了很多事，凌王反出内京，并且在离关之前放下狠话，说至此以后，南疆便不再属于大堰朝的封地，他也不再受制与陛下您的管辖，还说……还说若是皇上您不同意，大可发兵攻打南疆，凌王说，他会在南疆等着陛下您。”
离鹜并不在意这个。
他沉声道：“锦儿的尸首呢？他将锦儿的尸首也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