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前尘尽弃
墨无心去了南海。
再次见到了南海主空畔。
男子见到墨无心来寻他，也只是释然一笑，他早就想过这一日会发生了。
“尊主请上座。”
空畔屏退了南海所有侍候的人。
墨无心浅尝了一口身畔的茶水，随即他目光深邃，语气冷然。
“长流山排行第二的首席弟子，容昊？”
空畔闻言。
只是苦笑一声。
他没有惊慌失措，相反，他此时显得异常的平静。
“本尊早就知道你是上古圣族的后人，却没想到，南海主你竟隐藏得如此之深，竟有如此多隐藏的身份。”
二人又说了许多。
可更多的时候，都是空畔在说。
墨无心在听。
他们还聊到了红鸾。
“圣女受伤严重，她这辈子，应该都不能再开口说话了。”空畔的眸中浮现出痛楚不堪。
想来。
他已然知道红鸾舌头被拔，她被打入人界，受尽屈辱，此事是赵怀远所为了。
空畔曾将赵怀远当成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从未想过伤害赵怀远，却没想到，他一向敬重的大师兄，品性也不过如此。
“尊主前来，应该不是为了探望圣女身体如何吧？”
墨无心没有说话。
可他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尊主若是想要惩罚在下，在下愿全盘接受，当初是我肖想，妄图掌控人界，魔界，修真界，如今我已然看开了，以后，我只想守着圣女，光复圣族。”
在魔界，他万万不敌阿修罗尊者墨无心。
在修真界，他也玩不过大师兄赵怀远。
甚至就连在人界的小师妹，他几番都未能将其斩杀。
后又经历了赵怀远一事，空畔见到遍体鳞伤的红鸾之时，他已然明白，他的能力，还不足以撑起他的野心，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全力的去扶持阿修罗尊者墨无心，而后在墨无心功成名就，脚踏六界的时候，他能求得恩典，复兴上古圣族一族。
以前他最中意的人选为赵怀远。
如今。
空畔已然没得选了。
“南海主，你说魔界北城，是不是也有梨花啊？”
千树万树梨花开，那等盛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如今这季节。
又到了梨花挂满枝头的时节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墨无心醒来半年之后，他下令将魔界里的梨树全部砍去，这个季节，应该不会再看到梨花了。
空畔听到这话。
也不过是一瞬就明了墨无心真正的心思。
他哪里是想探究北城有没有梨树，他想问的，是与梨花有关的人……凤芜。
而在墨无心不曾参与的日子里。
他是长流山的二师兄，自然知道的也不少。
“尊主，你还不知道我年幼之时所发生的那些事吧？”
墨无心挑眉。
没有离开。
却是已然聚集了部分精神。
“我到长流山的时候还小，那时候山上只有大师兄赵怀远与小师妹凤芜。”
听到凤芜这个名字。
墨无心握住茶杯的手还是忍不住握紧。
那沉寂许久的心还是会发出难以忍受的疼痛。
本以为抹杀了她的一切，他就可以完全忘却她，可是这过去的岁岁年年，无数过往都在告诉他，她的存在，如蛆附骨，深入骨髓，他不可能忘掉她，每到深夜，墨无心都饮鸩止渴，她像是毒药一般腐蚀着他的身心。
他明了他们没有未来，对她也是恨意翻涌，可却还是戒她不掉。
空畔一直在观察着墨无心的反应。
见尊主手紧了紧，可到底是没有暴怒，这说明，尊主到南海的目的，的确就是为了探听小师妹幼时之事。
他语气顿了顿。
继续往下说。
空畔说了许多，话头也是尽量往凤芜身上引。
他的话客观而公道。
从空畔的嘴里，墨无心好似了解到了凤芜曾经的那些过往，她如同自己所预料的那般，善良，隐忍，有抱负，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一个时辰过去了。
墨无心的面部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唇边，慢慢掠起了一丝笑意。
那笑意来自心底。
竟带了点星温暖。
“今日，便只说这么多把。改日若有时间，本尊还会再来。”
美好浅尝辄止，他不敢贪杯。
空畔起身送迎。
再后来。
墨无心又曾数次到南海。
每一次都是听南海说一些年少趣事。
在南海待的时间也不长，一年大概一次，一次大概两个时辰左右。
周而复始。
这样的时间不知过了多少年。
红鸾的身体也早就恢复了大碍。
墨无心最后一次去南海，那一次临走的时候，他曾问过空畔一句话。
“你说，魔界之行，她又没有后悔过？”
“幽径替我挡去雷劫，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既是宿敌，暗海一疫，却为何要以身替我挡剑，她是故意的，是不是？”
墨无心明明都知道答案。
可他却不愿承认。
“如今我与小师妹虽已是敌人，可若是凭心而论，她绝不是虚与委蛇之人，当初她在魔界所行之事，当都是出自真心。”
真心二字听到耳里。
墨无心却是怆然一笑。
他们明明曾经那般美好，却走到了如今老死不相往来的一步。
可叹。
可悲。
“那她当初于暗海之中凤凰涅盘，重生复活之后却毅然决然的离开魔界，那是不是也说明，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选择？”
正送茶进来的红鸾手一偏。
茶水掉落。
洒了墨无心一身。
她抬头，手势变幻，却表达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红鸾：尊主，主人不是做好了选择，她是没得选。
墨无心缓缓看向红鸾。
红鸾：所有人都在逼她做决定，其中最痛苦的，应当就是主人了，若是主人真的那般绝情，不将魔界里所发生的一切当成一回事的话，那她就不会主动服下凤凰泪，要求忘记魔界的一切了，她的痛苦，便是因为她在意这曾经的一切。
女子最了解女子。
红鸾手势晃动区间。
便已然将最基本的问题剖析至台面上，墨无心愕然之际，心中再是一痛。
他定定道：“严格来说，你受此酷刑，也与她脱不了关系，你不恨她？”
红鸾瞳孔巨震。
面容也因为气愤再度涨红。
神情也变得激动许多。
手势也加快了许多。
红鸾：我落得此下场，是我咎由自取，是赵怀远的手笔，这与主人何干？是我对不住主人，这世上，真正心疼主人处境的人少之又少，谁又站在她的角落替她考虑过问题？
墨无心道：“这么说，你不恨她？”
红鸾摇了摇头。
红鸾不恨凤芜，可墨无心心里却对她充满了怨气。
可看到红鸾对她如此忠心，他心中的仇恨怨气参差参半，折磨得他头痛不已。
红鸾：尊主，你知道为何主人为何能在极短的时间迅速的记起我们，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你吗？
“还能因为什么，她恨我，巴不得与我生生世世不复相见，将我忘切得一干二净，也是正常之事。”
自嘲的声音带着悲凉，墨无心的身影在此刻看起来还是极为单薄。
他始终觉得。
身为神女的凤芜在知晓一切之后，第一个舍弃忘切的是他，那便只能说明，她最不在意的，也就是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