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心乱
赵怀远伸到一半的手定格在空中。
随即他挥袖，转身。
“芜儿，我与你相伴那么久，倒是实在没有想到你会这般诓骗我，不过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分辨出来你与她有什么不同吗？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赵怀远的语气与之前刻意的温柔有了明显的区别。
这一刻。
他的声音里有了阴恻恻的恨意。
“所以，你早就知道她不是我。”
“我希望她是你。”
赵怀远闭上双眸，昔日的欢愉浮现在眼前，他不得不承认，若那傀儡真的是小师妹的话，他该会有多幸福。
今日，凤芜没有离开长流山，配合着他将这场戏演到尽头，就是为了听赵怀远解释今日之事。
可现在看来，真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缓然一笑。
起身。
此事说不上对错，她自觉没资格去责怪大师兄，要怪就怪造化弄人。
凤芜拿起身侧的灵剑。
“即是如此，大师兄以后好自为之吧。”
她要走。
可凤芜的脚刚触摸到青云小筑的院门，便再不能前进。
她回首。
不知什么时候，赵怀远又坐回了石桌旁，手里正端着一杯茶，细细品味着，只是那张脸如今虽然是笑着，凤芜却也猜不透他如今是何想法了。
“大师兄，你要做的事我不拦你，你也不该拦我。”
赵怀远轻轻一笑，嘴角处的笑容实在是有些牵强。
他将茶杯放在石桌之上。
石桌上发出了一清脆的响声。
“芜儿，你该不会以为今日这局，只是针对墨无心吧？”
凤芜一怔。
她抬眸看向赵怀远。
“自百年之前你我成了亲，你便是这六界中的第一上神夫人，也就是我的夫人，我容忍你在下界胡闹百年，可终归，这长流山才是你的家，我，才是你的依靠。”
是引子。
赵怀远如此了解凤芜。
在遍寻不到她的情况之下，只能想出这样一个方法来让她自投罗网。
凤芜自以为能置身事外，纵观全局，却未想到，当一向清明无二的大师兄运用起心计以来，无人可敌。
“一石二鸟之计，大师兄还真是使得熟练。”
赵怀远听出了凤芜话中的嘲讽之意，却是也不恼，他站起身，走向凤芜，声音依然清润如玉。
“小师妹不要怪我。”
他伸出纤细如白玉的五指，五指抚上凤芜的脸庞。
凤芜侧身，躲开。
赵怀远嗤笑一声。
“我所做这些，不过是为了与你长相厮守，让你再也离不开我罢了。”
凤芜退后几步。
她躲闪的动作，让赵怀远的表情闪过几分落寞。
“大师兄以为你所设的这屏障，能困得住我？”
“我知晓芜儿的厉害，所以……你大可一试。”
凤芜拔出灵剑，毫不犹豫的飞身斩向屏障。
屏障发出清脆的回音，却也……仅此而已。
几次回合。
凤芜已然筋疲力尽，可那屏障结界却依然巍然不动。
这怎么可能？
仿佛窥破了凤芜内心的想法，赵怀远直接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这结界已经准备了百年，用的便是十二位上仙师傅与云奕上神所残留的元神所制。”
凤芜瞪大了眼睛。
赵怀远这话的意思？
“你将无妄海与魔界直接的结界力量悉数借到了青云小筑？赵怀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凤芜当时凭借着结界的力量击退空畔。
足以见结界的威力不一般。
如今能做到结界平移的，六界之内，也就只有这唯一的上神赵怀远能做到。
可一旦结界平移，那先前阿父与十二上仙所加诸在结界之上的禁锢束缚便尽数被撤去，那结界破碎的速度，会加快百倍千倍。
魔界之人一旦侵入修真界与魔界，其后果，难以想象。
涂炭生灵，死伤无数。
“难怪今日魔气那般充足，连一些七重以下的魔修也能趁机卷入，是你……是你做的，为什么？”
看着凤芜如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赵怀远眸中总算是升起了几分其它的情绪。
“芜儿，这不是我的错，这应该怪你。”
他笑容愈发的灿烂了。
而后接着道：“若不是你逃离长流山，逃离我，我也不会想出这样一个方法来，苍生死多少人与我何关，我只在意你啊。”
这话……
曾经的墨无心也说过。
可他们二人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墨无心自诩为魔，自认为恶人，他虽说出此话，死在他手上的无辜之人却是少之又少。
可赵怀远。
在苍生六界眼中，他便是神明般的存在，神明犯罪，借用佛刀杀人，死在刀下的，都是亡魂。
凤芜步步后退。
如今眼前的赵怀远，已然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泯然众生，以万民为己任的大师兄了。
他嗜杀程度，远超凤芜的想象。
看着凤芜脸色苍白，难以接受的模样，赵怀远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他错开步子，往院门之处走去。
“我还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你可以选择成为我六界之中唯一的上神夫人，还是要成为人神共愤的长流山罪人？芜儿，不要让我失望。李代桃僵之事，本神可不再追究。”
他提步。
要走。
凤芜的声音带着颤抖，也冷清了好几分。
“那傀儡是代我百年不假，可你是否知道，她早就不是寻常的逢春木，她衍生出了的新的灵枝，又因为有我心头血的滋润，育出了她的灵智，赵怀远，她不是我，可她却也是活生生的，深爱着你的女人，包括你们的孩子，也是有血有肉的灵体。”
赵怀远眸中闪过一抹痛楚。
可随即被他迅速抹杀。
他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
语气还是那般轻飘飘，不痛不痒。
仿佛死的那两人不是他的女人和孩子。
“那又如何？逢春木，不愧是枯树一枝，本神养她百年有余，为本神做这些牺牲，是她的荣幸。”
说罢。
赵怀远没再等凤芜说话，脚下略微凌乱的离开了青云小筑。
脑海中闪过女子对他笑得温柔的画面。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她的声音。
“夫君，你看我们的孩儿，生得多好看，眉眼都与你十分相像呢。”
脚下不稳。
赵怀远险些摔倒。
心口处，有一钝痛袭来，他捂住胸口，这感觉……他断然不会对一逢春木动了情。
将情绪强行压下。
赵怀远回首看向青云小筑的方向。
那里的灯还亮着。
他喜欢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小师妹，世间也唯有凤凰本尊，才能配得上他这六界的第一上神。
脚步稳健了不少。
可他的心，却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