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咱们这不请自来,待会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敲门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儿子叫楚子航?”诺诺问。
“先踩踩点儿。”路明非有些赧然,因为他确实没计划,只是不甘心倒头就睡什么都不做。
“你跟老顾没什么计划吗?”他又问。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是打算兜兜风的。”诺诺撇撇嘴,“至于那家伙,如果我不喊他的话,现在八成已经做起美梦了。”
路明非心想这的确是顾谶的风格,天塌下来也事不关己,一点儿不愁。
出乎他们的意料,楚家的别墅竟然是灯火通明的,在这片黑色的风雨里,亮得像大灯笼。
大门开着,好几个阿姨里里外外地忙活,擦玻璃的擦玻璃,擦地面的擦地面。
深更半夜大扫除?路明非站住了,远远地看着,有点迟疑。
见此,诺诺便悄悄换了方向,转而走上那鹅卵石的小路,打算观察一下别墅四周。
而直到看似领头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吆喝某个老婶子不要把脏水往花园里倒时,路明非才犹豫着走上前去,不确定地喊了声‘佟姨?’
中年妇女一愣,“您哪位?”
路明非在心里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楚子航很少跟人谈及自己的家里事,但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比如对方家的家政大权其实是握在一个姓佟的苏北保姆手里的。
因为楚爸爸工作太忙,楚妈妈则根本没有管理家政的能力,只知道跟闺蜜团到处耍,所以连家中财务都是保姆掌握的。
“我马上要搬来这个小区住,晚上来看看房子,跟您打个招呼。”路明非还是有急智的。
“哎哟,我就是个保姆,你还来跟我打招呼啦。”佟姨疑惑地上下打量他。
这小区里的房子平均上千万一栋,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说要搬来住?
不过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立刻打消了她的疑虑,在楚家服务多年,东西好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千金一掷的富二代也不罕见,能穿这身衣服的人总不会是来闯空门的。
“您怎么知道我姓佟?”佟姨想了想又问。
“我有个朋友说起过您。”路明非转移话题,“怎么夜里大扫除啊?”
佟姨迟疑一下,“我们家太太生病住院了,先生又要去外地盯一个项目,家里有阵子没人住,打扫干净了好把家具拿布罩起来,免得落灰。”
路明非心里沉了沉,“家里没有孩子吗?”
“还没有,太太喜欢玩,先生工作又忙,一直给耽误了。”佟姨叹了口气,“这家里啊,就缺个孩子了。”
路明非张了张嘴,还是问道:“太太什么时候出院啊?改天我带礼物过来串门,大家以后就是邻居了,有事多照应。”
这谎话说得真是体面,简直不像是他说出来的,如果顾谶和诺诺听到,大概会对他刮目相看。
“这可说不准了,十天半月肯定是不会回来。”佟姨说着。
“打搅您了。”路明非轻轻鞠躬,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某个背光的垃圾桶旁,诺诺弯着腰一边翻找一边抱怨:“这活儿怎么不是你干?”
身边,顾谶理所当然道:“我这不是要维持‘冥照’嘛。”
那你是有多废柴啊!诺诺暗暗吐槽,转而扶着腰,两根手指小心捏起一片纸页。
“还好有收获,不然我跟你没完!”
“真棒。”顾谶很敷衍。
诺诺用力瞪他一眼。
两人回到车旁的时候,路明非已经在那等了有一会儿了。
“干嘛去了?”
“你不是说要踩点儿嘛。”诺诺说。
路明非噎了噎,等都进了车里,他才汇报情况:“佟姨也不记得楚子航了,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诺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递来半片残纸,“不想知道他妈妈住的是哪家医院吗?”
路明非惊讶地接过那片纸,一眼可见它是某个黄色信封的一部分,应该是在找到它之前就已经被简单地撕裂了。
《镇妖博物馆》
一张打印出来的纸条贴在信封上,‘圣心仁爱医院’,后面跟着地址。
“这在哪找到的?”
“他家的垃圾箱里。”顾谶回答。
“难为你了。”路明非很真诚地说,好像论功行赏该记首功一样。
“是我翻到的!”诺诺一拍方向盘,“算了,先去找他妈妈吧,毕竟是最该记住他的人之一。”
路明非犹豫道:“这么晚了...”
“那就投票表决。”诺诺第一个看向副驾驶上的某人,眼神干脆利落,像是星光照在清浅的池水里。
顾谶当即举手认同。
“好,二比一。”诺诺满意地递给他一个‘算你上道’的眼神。
“其实我也想举手来着。”路明非小声滴咕。
……
定位之后,他们才发现那间医院不是在cbd的方向,是在郊区。
因此寂静无人的高速公路上,诺诺开车简直像是要起飞。
“怎么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她看着道路两侧,大片的防风树木在风雨中摇曳。
“可能是什么私立医院吧。”顾谶猜测。
“我看也是,那信封用纸那么高级。”路明非说道:“公立医院都叫‘市立第三大肠医院’这种。”
这话听得前头两人抚额不已。
他们从68号出口下了高速公路,按照导航系统的指示开上了一条山间公路。
这显然是片新开发的地区,道路平坦开阔,两侧没有民房,连路灯杆都没立起来。
前方隐约出现了白色的建筑物,少数窗口亮着灯。
诺诺看了眼导航仪,“应该就是这儿了,环境不错,但可真够偏的。”
车灯扫过,白墙上钉着铜质的铭牌,上面用中英双语写着‘圣心仁爱医院’字样。
建筑物是现代风格,几何感的外墙,花园却是古典欧式的感觉。草坪修剪得郁郁葱葱,不知道什么花正值花期,雨中弥漫着一股清幽的香味。
要不是那块铭牌,很难相信这里是家医院,毕竟连个红十字都没挂,倒像是高档的度假酒店或者私人的乡间别墅。
诺诺把车贴着墙边停下,熄火。
“怎么停在这里?”路明非不解。
“废话,现在可是深更半夜。”诺诺没好气道:“半夜谁让你探视病人?而且我们跟人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也没资格探视啊。”
路明非傻眼了,“那怎么办?”
顾谶低咳一声,以示存在感。
这活儿找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