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两人当机立断,转头就走,另一个人则是不管不顾地上前准备拖着秦破奴一起走。三声落下后,周围依旧没有动静,逃走的两人不由自主脚步慢了下来。
师慕野眉头一蹙,大声道:“决战的时辰到了,素衣门的人来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马的嘶鸣声,哒哒马蹄声如雷鸣滚滚而来。
那人一跺脚,再也顾不上秦破奴,转身和同伴一起逃掉了。
师慕野这才放松下来,刚才虚张声势,出了一身细汗。她快步走到秦破奴面前,而他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师慕野轻轻抱起那已经不能叫人形的少年,他骨骼嶙峋,轻的像十一二岁的孩童,让人没来由的心疼。
出云从马棚里跳了出来,甩掉身上的柳树叶子,擦了擦手上的灯油,给师慕野搭了把手,将秦破奴快要骨折了的脖子扶起。
师慕野腾出一只手来抽出簪子,交给出云:“拿着这簪子去最近的一家沈记银铺,取五百两银子。我先去找大夫。”
出云拿着簪子,匆匆地去问路了。
师慕野吃力地抱着秦破奴,刚走了几步,眼光一瞥,脚步就慢了下来。
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站着一个人,他身材颀长,似乎十分悠闲地靠着墙倚着,昏黄的油灯将他的影子照的格外长。
黑暗中传来三声清脆的击掌声,伴随着赞叹声:“好一个杯弓蛇影!好一个配合的天衣无缝!好一个美人救英雄!”
那人慢条斯理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身紫色长袍,优雅至极,可面容却是平庸,唯有那双眼睛狭长飞扬,似乎蕴含着荡漾波光,不是吕臣云又是谁。
“师姑娘,别来无恙?”吕臣云悠悠地问到,仿佛把那日举刀砍她手臂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师慕野扫视了一下四周,道:“有恙。不过不劳吕公子费心。千两银子已经收到,我们后会无期。”
吕臣云望着她怀里的秦破奴,眉头一挑:“这么着急走么。”
师慕野神情肃然:“人命关天,吕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告辞了。”
吕臣云微微一笑:“大周朝的律法,但凡有人命官司、有人受伤的都要上报官府。这少年虽然伤的这么重,但大半夜的在此斗殴,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按律该交给京畿司来寻医师诊治。”
秦破奴半昏迷中依稀听到了只言片语,挣扎着喃喃了一句:“不要报官……”
师慕野神色微动,看着他脸色渐渐苍白,身下血水滴答汇流成河,心里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抱着秦破奴,向前走了几步。“吕公子,我是鬼谷子的弟子。之前破这奇门遁甲阵,你应该也见识到我多少有几分能耐。今天你如果送我一份人情,日后必将助你一臂之力。”师慕野目光灼灼,郑重地承诺。
吕公子神色一动:“鬼谷子?居然有女弟子,闻所未闻。”
他若有所思,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突然收敛起笑容:“如果我不想送这个人情呢?”
师慕野瞥向不远处的巷子,目光狡黠:“那就只好拖你一起下水了。”
说罢,当即大声说到:“吕公子,我先走一步,你在这里拦截那些黑衣人。切记!要将他们拿下,不要留活口。”
那巷子口刚冒了个头的三个黑衣人听到这番话,心中一凉。原来,他们疑心很重,走了没多远,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就返回来,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幕。想必秦破奴对于他们十分重要,而且对方也只是一个手无兵刃的公子哥,这三人一咬牙,拖着刀便疾步上前来。
吕臣云摇摇头,叹口气:“师姑娘这般无情无义,让吕某心寒。”
师慕野反唇相讥:“奇门洞中你为了自保,拿起刀子要砍我的手臂,彼此彼此。”
眼看这三人快到跟前了,师慕野道:“吕公子保重。如果有幸留得小命在,我也没有千两银子可给你,在能力范围内帮你一个忙还是可以的。告辞了。”说罢,抱着秦破奴就溜了。
三个黑衣人肆无忌惮地扑向冷笑不语的吕臣云,这时墙角阴影处突然闪出了几个玄衣侍从,身手强悍利落,几招便打落了黑衣人手中的兵器,将他们绑了起来。
玄衣侍从恭敬地向吕臣云行了个礼:“主子,这些人怎么处置?”
吕臣云望着师慕野远去的方向,神情莫测。良久,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关起来,拷问出那个少年的真实身份。还有,去查一下刚才那姑娘的落脚处。”
师慕野抱着浑身血污的秦破奴,连着敲了几家医馆的门,都被拒之门外。大夫们给出的理由都一样,伤势太重救不活了,再说正值天仓节,谁也不想沾惹这个晦气。
师慕野望着怀里浑身冰冷的秦破奴,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个少年和她素昧平生,她大可以不管他一走了之,可是,当时他的眼神里的狠劲是那么令人震撼,让人为之心颤。不顾一切也要扞卫自己的尊严,不顾一切也要活下去!
抱的太久,她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此刻正是夜半,医馆几乎都关门了,街边只有几盏油灯,微黄的光晕浮动。吱呀一声,街边的一家铺子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瘦弱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黑色檀香木茶壶,走到门口,一边猛烈地咳嗽着,一边倒着茶壶里的剩水。
屋里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匾额:不药医馆。一般医馆的名字都会标榜自己圣手、回春、医圣,这家医馆反其道而行之,名字取的要死不活,想必医术也比较平庸,让人一看就不想进。
师慕野却是病急乱投医,眼睛一亮,匆匆地冲了进去,焦急地抓住那人问到:“大夫呢?”
那个年轻人容貌倒是清秀,就是面色苍白,病怏怏地毫无生机,看来像是这家医馆住馆的病人。他慢吞吞地走到堂前案桌边坐下,身形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能把他吹跑。
他抚了抚胸口,摸着茶壶,开口道:“我就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