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是动态的，神识中看得清清楚楚。
黑白最见不得女人流泪，总算良心有点小小发现，嘴巴动了动有些无奈。
“哭什么，哎……最多不打你，谁让你们先前嚣张跋扈的。”黑白说话的语气，不再只是一股冷漠。
“不……不，公子。”风娇娇气息哽咽，用手抹抹眼睛。
“小女子不知道为什么流泪，就是心头好感动，小女子……小女子……”
风娇娇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新月心软，回头瞪了黑白一眼。
黑白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
新月吱吱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欺负别人好吗，我们也不会再欺负你。”
新月不知道风娇娇自小生存于何种环境。
浑天魔教那是强者出头，狠者生存之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动不动灭人九族才是常态。
魔修的世界向来是心不狠立不住，善良软弱的羔羊，骨头早被其他魔修嚼碎吞噬掉了。
风娇娇即使身为教主风向天最心爱的小女儿，也要面对无数中伤暗算，勾心斗角。
多少年来，早把一颗心练得冰冷似铁，用狠辣凶恶包装自己。
黑白并没转达新月说话，只是微微皱眉。厚重的灵魂，让黑白可以“看清”别人发现不了的真相。
至少，这个女孩本性还是善良的，倔强着不肯向风向天求救。
只是……
这个世界不允许善良啊。
黑白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风娇娇一脸惊惧：“公子，千万不可以去黑潮中心，那里是十万里生命禁区，金丹后期魔修一样会被污染，生不如死。”
“是这样吗？”黑白不置可否。
风娇娇见他无所谓的样子。
死便死吧，心里叹口气，也就不再说话。
新月奔跑得飘逸无比，身后两百多米，风向天大步如飞紧追不舍。
蕴魔大法并非无休无止。
此时风老魔隐隐感觉体内疯狂躁动的暗流，有一丝消退迹象。
只是老魔受黑潮影响深重，头脑内充斥着疯狂和憎恶，几乎容不下多余情绪。
直至追出好久，突然有一丝清醒反应。
风向天一声狂笑：“留下来吧！”
身体陡然爆发，足不点地跨越数百丈距离，一步蹿到新月身后。
风向天独目眼神凶狠，十指延伸出半尺长乌黑指甲，恶狠狠抓向新月身后。
新月早有准备，两条笼罩青气的巨大蓬松狐尾，或直击、或缠绕、或牵引、或斜刺，眼花缭乱一阵摆动。
炫技一般，以各种优雅姿势卸开风向天乌黑十指。随即狐尾舒展反击，抡圆似战戟。
“噗！噗！噗！”
风向天黑潮笼罩的巨大身躯，被砸出三个漩涡黑点，急掠身形一阵凝滞。
双方边战边走，毫不停留，新月修长前腿一伸一曲，又蹿出百米。
风向天战斗起来，头脑深陷于更加混乱状态，面目狰狞怒不可遏，狂啸道：“给我死来！”
脚下再次狂猛发力，地面无声深陷。
风老魔又一次蹿到新月身后，布满黑纹的大手，携带着浓郁黑雾，扯向新月三条尾巴根部。
新月尚未做出反击。
当！当！当！
眼前绿光极速闪动，风向天大手与一团绿光激烈碰撞。
绿光弹开数丈，变成绿袍老祖，绿袍老祖手捂胸口，显然受了点轻伤。
“金岳，你要做什么？”
风向天仅有的一只独目凶光流逸，却强行压制住心头暴躁，狠狠瞪视绿袍老祖。
近百年生死至交，让老魔还能守住一线理智。
绿袍老祖冷哼一声：“老魔，你打你的。灵狐是我的对手，不许你碰它。”
风向天身躯紧紧包裹在厚重黑潮中，感受不到新月散发出的自然气息，难以理解绿袍老祖心境，只是哼了一声，不疑有他。
他二人互斗，立刻被甩开一段距离。
新月忙再次放慢速度，生怕两位老魔就此放弃追逐。
老魔风向天很强，非常强，但被黑潮充斥身体之后，脑袋却不大灵光。
黑白与新月心意相通，会心一笑，星辰剑气大阵引而不发。
宠溺地“看着”新月逗耍风老魔。
风娇娇轻咬嘴唇一声不吭，即使黑白放开了神识压制，也不添乱。
新月吊着两个老魔，同时也在适应自己全新天赋。
偶尔让风老魔得手一下下，让老魔不至于绝望，又可以在短距离接触中，尽展天赋。
就这样，两位金丹老魔被他们勾引着，渐渐远离了莫城。
一旦离开了人类聚集地，举目望去，尽是暗沉沉的沟壑与棕黑色岩壁。
黑白坐在新月背上，不用管追逐战斗，只管扩张神识，感受周围一切。
小黑与时俱进，在识海中修缮了投射出的颜色变化。或许与外界仍有差异，但已不影响“视野”。
空气中黑潮渐渐浓重。
地面大片大片干枯龟裂，一路奔行途中遇到了一条河流，水流深沉黑暗，弥散着若有若无的腥臭。
想必河流中所有生命，一样脱离不了被感染之命运。
河流两侧丛林，只生长着大量无叶黑褐色变异刺树，地面爬满同色的刺草。
不知为何，黑白忽然想到那些浑身腥臊，发腐变异的荒原异人，内心不寒而栗。
若非修士建立大城市庇护住民，这片土地上的人类都变异了吧。
相比起更容易适应自然的其他生命。
人类，才是灾变的最大受害者。
人类城市全都建在黑潮外围，双方一路狂奔，一路追逐，直指黑潮中心，早已人迹罕至。
又翻过两座山头，跨越三条河流，不知奔出多远。
不知何时，几人相互追逐的身后，跟随了几只变异不严重的妖兽。
紧追不舍的风老魔突然放缓脚步，蕴魔大法终于消腿。
“金兄，怎么办，还要追下去？”头脑虽然依然昏沉，风向天神智却已恢复。
蕴魔大法支撑下的九恶修罗之躯，尚且追不及这只灵狐，现在更加没有希望。
讲道理，魔修对黑潮抵抗力远超于灵修，对方不可能在这一方胜过自己和老魔。
绿袍老祖干瘪骷髅脸上现出一丝迟疑。
但到了这一刻，周围黑潮渐浓，即使魔修也需谨慎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