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这么一件破事儿嘛！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配合我们工作？你想包庇谁？你也不想一想，就你能包庇个谁？！”李处长严厉地训斥着他。
“我真的不是不配合你们。李处，您看，我是学法律的，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当然愿意配合纪委办案。”梓涵显得十分委屈。
“你和马处说的这些，还是有问题的，你一再强调是律师给严广生送了钱，这个不对，律师凭什么给法官送钱？！”李处说道。
梓涵心想，律师给法官送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要不然，我们的诉讼案件为什么要聘请律师？为什么要给律师那么多费用？不就是希望案件尽快有结果吗？不就是害怕“夹自己手”吗？
“这样，你呢，好好休息，晚上睡一觉，明天上午把自己想到的认真写出来，我们上午开会研究一下，如果没有问题，你中午就回去。”李处长这一番话如同一股暖流，梓涵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我不用休息，我现在就写，我一定原原本本，把自己记得的事情都写出来！”
李处长出去以后，梓涵坐在那里写了起来。
还没有写完，马处长走了进来：“这就对了嘛！你把自己和法官干的坏事都写出来，不要隐瞒！”
“我平时很少和法官直接打交道，除了逢年过节吃饭、喝酒，再就是给他们送卡。”
梓涵觉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怎么都应该坦白从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绝对是必须的。
“给谁送？送了多少？”马处长来了精神。
“一般过年的时候，给办案的法官、庭长都有，一个人500元的购物卡，你也知道，法律部是机关，而机关处室每一笔费用都要到计划财务部报账的，所以也就这么多了。”
“那就不要写了，这有个屁用！还有其他的吗？你了解到的，律师给法官送大钱的事情？”马处长有些不依不饶。
梓涵的思绪飞快地运转着，他随着马处长的点拨，想起了胡昊玮办的案子。
据说胡昊玮的老爷子曾经是检察院的领导，所以，他在法院显得有恃无恐，老齐代理的那个案子一直都没有任何进展，他就是压着不办。
终于有一天，老齐兴冲冲地告诉梓涵，他已经了解到胡昊玮的爱好：喜欢石头。
后来，案件进展顺利，老齐在梓涵面前得意洋洋地说：我买了一个“玉玺”送给他，他高兴坏了！
梓涵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马处，马处长显然十分兴奋：“好！把这个写下来！”
梓涵认为应该是很晚了，不过现在是几点，他不知道，因为房间的窗户封闭，他无法判断时间。这个时候，他虽然有些瞌睡，但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早点“坦白交代”，早点回去上班。
他写着写着，写了十几页。
写完以后，他交给了监护他的其中一个人：麻烦你交给马处吧。
后来，没有人再来找梓涵，看管他的人说：你可以睡觉，但是按照规定不能关灯。
平时，晚上如果不关灯，梓涵根本睡不着。甚至午休的时候，他都要拉上窗帘、关了灯才能够睡觉的。
现在，他可以说是“身陷囹圄”，虽然李处长说，只要他交代清楚，他们研究以后，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但是万一不是这样呢？
躺在床上，梓涵思绪万千，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由于他所在的招待所房间是一楼，外面草丛茂密，滋生了不少的蚊子，这些家伙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向梓涵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坐在那里看管他的两个人也不停地“噼噼啪啪”打蚊子，而且这两个人还毫无顾忌地聊天。后来，其中一位干脆打起了太极拳，说可以驱困。
好嘛，他们不瞌睡了，梓涵也几乎没有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实在太瞌睡了，进入了梦乡。
送来早饭的声音惊醒了他，梓涵感觉自己好像只打了一个盹儿，醒来的时候，发现看管他的人又换了两个人。
他洗漱完毕，上了厕所，这也是他每天的习惯，只不过今天早上，他是在别人的监视下拉屎的，虽然他也患有严重的“肛门害羞综合症”。
马处长拿着梓涵写的材料进来：“你这是写了个啥？！重写！不是告诉你了，是你们银行给严广生庭里钱的吗？你怎么又写是律师给的？”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如果我们给，我连具体给了多少钱都不知道啊！”梓涵辩解道。
“你这样的话就不能走了！”马处长气哼哼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李处长走了进来：“你们杨行长很关心你，给我们领导打了招呼，我们也希望你协助我们调查清楚案子，你就回去了。你为啥还稀里糊涂的？”
“李处，让我这样写，我觉得不合适。第一，当500万赞助费的事情不能做了以后，严广生确实向我们提出要求给执行庭赞助，否则就不给我们钱，这就是索贿；第二，我们银行给执行庭，起码也是违规，搞不好又成了行贿，这可绝对不是我主动提出的，我是为了银行的事情，又不是我自己的不正当利益……”梓涵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说的不对！律师只是你们给法院钱的工具，这个事情，你事先是知道的，也是严广生先找的你！我告诉你，严广生就在这里关押着，他已经主动交代了，现在，他的口供和你的证言对不上，我们就不能结案，你是不是想和我们对着干啊？！”李处长非常生气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原原本本说清楚，他严广生也不能胡说八道啊？”梓涵也有些急了。
“不说了，你就按照我说的意思写，这个事情你也是汇报了行长的，对吧？”
梓涵沉默了。
他想了想，问道：如果行长不承认，我怎么办？ 500万赞助费，我们是打了签报的，有据可查。可是，这个事情，我只是口头汇报了行长，我还对行长说，这事情就让律师操作，“绝对不能夹华都银行的手”！
“不夹手？你想得美！我想，没有领导的授意，你也没有这个胆量！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赶紧把自己搞利索了，还想其他的，至于你们行长，我们肯定是要过去核实的！”随后，他走了出去。
好吧，梓涵就按照他说的意思写了起来，写好之后，他让看管的其中一个人：麻烦你叫马处过来看看。
马处长进来看过以后，满意地点点头：“差不多了，我们研究一下。”
于是拿着材料走了。
中午饭以后，马处长拿着材料进来：你看，这些地方还要修改一下，你把材料重新抄一下。
抄写完后，他拿着这些材料走了，走之前，他告诉看管梓涵的人：把窗帘拉开透透气！
带有遮光布的窗帘被拉开，带有植物那种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迅速透了进来，梓涵看到，铝合金窗户外是粗重的防盗网，窗外一片绿色，知了在鸣叫，还有鸟儿的叫声：自由，是多么的美好啊！
梓涵想，只要纪委的领导们研究通过，我的材料过了关，就可以回去了。
他在材料的每一页签字，并在修改的地方，重要的时间、数字上按了自己手印，马处长拿着这一沓材料，冲梓涵笑了笑：“好了！你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你回单位还是回家？看谁来接你？”
与此同时，他递给梓涵一支烟：“我们也是公事公办，职责所在，希望你理解，不要介意。”
“没有，没有，我理解你们，谢谢马处！”
当他把手机还给梓涵的时候，梓涵开机后立刻拨通了邓雅琳的电话，电话那一头传来她紧张的声音：“行长，你在哪里啊？我们一直都联系不上你，后来我找了李行长，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不说了，你们过来接我吧。”
马处长告诉梓涵：让他们去省纪委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