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了。”伊莫森说,“这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留下来,跟我一块儿走吧。”他推开卡洛琳的手,径直朝大门走去。他打开门,走过一段漆黑的甬道,沿途碰见几支巡逻小队。他们向他行了个礼,伊莫森也回以微笑。当伊莫森穿越甬道,来到外面的广场上时,他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卡洛琳叫住了他,快步追了上来。伊莫森回过头看着她。
卡洛琳从衣兜里掏出一本册子,放在伊莫森面前。她说:“这是您需要的资料。请您务必尽快翻阅完毕,这对您今后的计划很重要。”
“嗯。”伊莫森接过资料。他刚拿起册子,忽听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传来,似乎整座城堡的人都聚集到了广场上。
“怎么了?”卡洛琳询问。
“教堂里闹起来了,我去看看。您稍等。”伊莫森匆忙离开。
卡洛琳感觉到了紧张的氛围。伊莫森走了,她却更加紧张了,她的背靠着木板墙壁,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她终于鼓足勇气,迈出脚步,来到门口。她看到教堂内挤满了人,男女老少皆有。人群正吵嚷着,争论不休。有人在哭泣,有人在高喊着什么,还有人试图冲入教堂。但是守卫们严阵以待,把众人拦在教堂外面。教堂大门口挤满了人,连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也被堵得水泄不通。他们试图冲破阻挡,进入教堂,却被强壮的守卫推搡开来。
人群越来越激烈。卡洛琳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她的耳畔传来阵阵喧嚣,她听不清楚他们在争论什么,也没精力辨认每一句话,甚至连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办法捕捉。她惊慌不安地等待,不知所措。
突然,一阵震天巨响炸开。人们停止了争执。教堂的大门被撞开了,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冲入人群,把混乱不堪的场景镇定了下来。
骑士们驱散了人群,将教堂大门封闭,随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传遍全场:“这里已经被占据,闲杂人等速速退避!”人群开始陆陆续续退去,有的人脸上充斥着恐惧和怨毒,还有人低垂着头,默默地走着。
教堂内的守卫们纷纷跪在地上。伊莫森走到最前面,对着坐在宝座上的人单膝下跪,恭敬地行了一礼。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骑士。他长须及腰,眉宇间带着威严和肃穆,眼睛里闪着冷酷的光芒。他是骑士团长奥古斯丁.格雷迈恩,也就是艾伦和哈比的父亲。他沉吟片刻,问道:“伊莫森.温布尔顿先生?”
“是我。”伊莫森应答道,“格雷迈恩阁下,非常感谢您救了我。”
格雷迈恩颔首道:“举手之劳,不值得挂齿。你为教廷奉献了很多,作为报酬,我们必须保护你的家人。另外,我还有件事要提醒您,你可能已经引起某些势力的注意,我建议你离开埃菲尔镇,返回帝都。”
“好的,格雷迈恩先生。”伊莫森说,“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离开了。”
“祝你顺利归乡。”格雷迈恩挥了挥手,“如果您遇到困难,请随时联系我们,我们会竭诚帮助你。”
“再次感谢。”伊莫森说完之后,便离开了教堂。
当夜幕降临,伊莫森悄悄潜入了一栋房屋。这是一座普通的农宅,院落狭窄,房屋简陋。屋顶漏雨的房梁和破碎的瓦砾使这座农舍显得凌乱不堪。伊莫森走近屋子,看到了躺在床上昏睡的孩子,以及他母亲的尸体。他叹息一声,把她们埋葬在了农舍的土堆里。
月光皎洁。伊莫森坐在屋檐下,思考着未来该何去何从。
“嘿!兄弟!”
伊莫森闻声抬起头来。他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手搭在膝盖上,向自己招呼。
他穿着宽大的黑袍,脸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伊莫森心想,这个陌生男子肯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因为他的语气轻佻而傲慢。伊莫森猜测,他很可能是一位黑巫师。伊莫森站起身来,说道:“晚上好,朋友。”
“你也晚上好。”他说。“嗨,伙计,一起聊聊吗?”
伊莫森打量了他一番,说:“当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男人点燃两根火柴,用烟斗敲了敲地砖,示意伊莫森坐到对面来。伊莫森走到男人的右侧坐下,问:“我们怎么称呼呢?”男人递给伊莫森一支烟斗,“你想听哪个姓氏?”
“随便。”
“哈里森。”
“你的名字真奇怪,我只知道‘乔治’,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个姓氏。”
“哦,你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这是因为我不够富有。”男人耸了耸肩膀。“我喜欢晚餐,我是个食客。我想问你,我能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吗?”他用右手握拳,指节敲击左掌,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态。
伊莫森略微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可以。”
两人来到村庄西北部的一座山坡上。这里有着茂盛的丛林和成排的树冠。夜风徐徐吹拂,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朽的味道。
哈里森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一张俊朗而苍白的脸庞。他的皮肤细嫩柔滑,嘴唇殷红饱满。这个年轻的黑巫师虽然穿着黑袍,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流淌出的魅惑妖娆的气质,这使他看上去像是一只优雅又美丽的猫咪。
“我们吃什么呢?”哈里森问道。
“我想……烤肉?”伊莫森试探性地问道。
“烤肉啊。”哈里森皱着眉毛说,“这种东西实在太粗糙了,它们没有任何油脂可言,吃起来一点儿都不爽快。”
伊莫森笑了笑:“那么,你想吃什么?”
“烤鱼?”
“我们这里没有河,也没有湖,更别说养鱼了。”
哈里森摇了摇头:“那我们干脆煮汤吧,用高压锅熬汤,既营养又鲜美。”
伊莫森苦恼地说:“你让我到哪找高压锅?”
“这倒也是。”哈里森摸索着下巴,忽然灵机一动,兴奋地说:“我想到了。今晚我们吃野菜饭吧!”他跳起来跑下台阶,朝着村子中央跑去。
过了半晌,他拖着三个陶罐回到了屋子里。他拿起一条腿放到架子上烧烤。伊莫森看着架子上正在翻滚冒泡的陶罐,问道:“我们要煮几条鱼才够?”
“五条,不多。”
哈里森的手艺不差。没多久,他把鱼炖熟了,撒上盐粒,端上桌子。
“尝尝看。”哈里森招呼道。
伊莫森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他咀嚼了几下咽下,然后赞叹地说:“确实挺好吃的。”
“那是当然。”
两人愉快地聊起了晚餐的菜肴。伊莫森告诉哈里森,他曾在一本《圣典》里学习过烹饪方法。
“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哈里森问道。
“《圣典》,这是古代巫师的着作。”
哈里森愣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难道……”他盯着伊莫森说,“你不是一位黑巫师吗?”
“谁规定一位巫师就不能读书写字了?”
“我不知道,但据我所知,只有传承悠久的古老家族或者古老组织才会培养巫师。”哈里森继续说道,“你应该是某个隐世家族的直系血脉。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在一家旅店工作过,对吗?”
“嗯,我在那家旅店干活。”伊莫森点点头,“我的父辈是一名猎人,后来我们全家都加入了黑魔法社团。在几十年前,一场黑死病摧毁了这个社团。”
“原来是这样。”哈里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伊莫森看着哈里森,等待他接下来的问题。
“你的父辈在黑死病发生前去了哪儿?”
“我不清楚。”伊莫森回答道,“那段日子我被关在城堡里,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玩耍。”
哈里森沉默了片刻,又问:“你是在什么年份失踪的?”
“四百七十九年零六个月。”
“哦——那就算是在二战结束后吧。”
“是的。”
“这期间你有没有见过你的父辈或者长辈?”
“没有。”伊莫森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哈里森喃喃自语。
“怎么了,你是想说我骗了你吗?”
哈里森急忙摆手,连声否认。“我绝对没有这么想。只不过……我觉得你跟其他的巫师有点不一样,你好像很擅长说谎。”
“我从小就喜欢说谎。”伊莫森坦然承认道。
“我想也是,不然你早就被抓去审判所了。”哈里森咧嘴笑道。
“审判所?那是什么地方?”
“一处专门惩罚黑巫师的刑罚机构,据说还关押过很多强大的恶魔和堕落者。”
“我听说黑魔法师是不会服刑的,即便是犯罪行为再严重,最终也都会通过各项检疫证明被释放。”
“是的。”哈里森点点头,“但黑魔法师并非无罪。他们有时候会被驱逐出境,比如被迫离开自己的领土或者家乡,甚至还要背井离乡,远离亲人。他们在外界生存艰辛,必须借助各类巫术或者药物来保持自己的健康,同时也避免被人杀害。他们需要钱财和女人来维持自己的体力。所以,黑魔法师往往会铤而走险,做许多违反常识的坏事。但是这些都是邪恶的巫师,我不愿意承认他们。”
“你说的对。”伊莫森赞同地说,“不管是谁,如果被关进监狱,总不会舒服的。”
“嘿嘿,我就是这个意思,毕竟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希望成为黑魔法师。”哈里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未来吧。”
“嗯……好。”
哈里森提醒他:“快吃呀。”
伊莫森低下头,继续吃鱼肉。
哈里森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满脸享受。他伸出右脚踩住凳脚,左脚翘了起来,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
“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食物了,我真羡慕你们。”
伊莫森抬头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们是普通人,根本不懂得黑巫术的魅力。”哈里森眯缝着双眼,“那些可怕的巫术简直是神赐给凡人的礼物。”
“是啊,那些巫术很厉害。”伊莫森说。
“当然,我知道。”哈里森毫不谦虚,“所以那些黑巫师才会变得这么可怕。他们拥有的力量超越凡人的范畴,令凡人感到恐惧。”
伊莫森微笑不语。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黑巫师,他使用一个黑魔法就击溃了数万名巫师,让巫师联盟彻底崩溃。那场战争中,巫师联盟损兵折将,伤亡惨重。而黑魔法师的损失却不大。”哈里森缓慢而清晰地叙述着。
“他真的这么厉害?”
“当然,我亲眼见到了他的力量。”
伊莫森停止了咀嚼,若有所思。
“你知道黑巫师是怎么来的吗?”哈里森突然转移话题,饶有兴致地问他。
“我不清楚。”
“据说是从古代遗迹中挖掘出来的。”哈里森回忆道,“在黑巫师诞生之初,世上还是一片混沌,人们只是按照古代流传下来的魔法仪式练习。随着黑巫师的崛起,那种仪式渐渐变了味道。它们由最基础的咒文演化出各种诡异的巫术,威力更加巨大、破坏性更强。但这种改革也导致黑巫师滥用力量的风气愈发严峻,于是一些邪教趁此机会迅速扩张。他们宣称自己掌握着永恒的奥秘和伟大的力量。”
“我知道这些。”伊莫森说,“但我不信。”
“你怎么知道?”哈里森惊讶地睁大眼睛。
“因为黑巫师不配被称为‘神’。”
“呃……也是……不过我想我们还是把它们归纳到黑魔法中比较合适,毕竟它们太危险了。”
“你不是说你不相信它们的力量吗?”
哈里森顿时哑口无言。他尴尬地笑了笑:“我刚刚只是……只是……”
伊莫森耸耸肩:“我明白。我不信任黑巫师。我不喜欢他们。”他说道,“我觉得他们充满了暴虐和邪恶,和正义、善良、纯洁无关。”
哈里森看着伊莫森,表情略显复杂。
“谢谢你的肯定。不过……你知道,黑魔法的确是这个世界的瑰宝,但是它是不能带到世俗界的。”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虽然是巫师学校毕业,但并没有受到巫师联盟的青睐。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混血儿。我的祖先是格瑞姆巴托的贵族,后来被黑巫师们赶尽杀绝了。我从小生活在城镇中,没有办法接触到黑巫术,也就不能获得巫师们的认同。这次来到霍格沃茨,我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我想试探一下这座城市里的黑巫师,如果他们的态度稍微友善一些,说不定能帮助我逃脱黑魔法的制裁。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向你打听一下黑巫师的消息。”他盯着伊莫森,等待着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