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失败了,他费劲了所有的力气,最终仍然无济于事。他躺在肮脏潮湿的土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双腿抽搐了几次便晕了过去……慢慢地断绝了呼吸。
他的灵魂被撕裂成几瓣,在虚无中漂浮着。他茫然四顾,仿佛回到了自己童年的时代——他在一条肮脏破烂的街道旁边捡垃圾,他每天都吃着发霉的食物,日复一日。他已经习惯了,每当别人厌弃地躲避他的视线,他都会努力微笑。
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一个孩子,因为他从未拥有过任何东西。他不需要钱财、不需要亲人,他只需要别人厌弃、鄙夷或嘲讽的眼神。然后,他就会默默离开,回到家乡。
那是他的家乡。他的家乡在北部森林中,他曾经生活过的那座城堡。
他想起自己父母双亡,爷爷奶奶早逝,父亲和婶婶把他赶出城堡,他流落荒芜的森林,最终遇见了菲利普,跟他相互扶持着,一起度过了艰辛的岁月。他们的儿女也都长大了,他的孙女莉亚也嫁给了他的儿子乔治。虽然莉亚和安吉丽娜总吵架,但是她们彼此照应着,日子过得还算幸福。他还记得乔治曾经说过,他会娶莉亚为妻,而莉亚会嫁给他,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丈夫。他也希望如此。……
…………
安德鲁缓缓醒过来。他发觉周围的环境似乎变成了他熟悉的那间屋子,窗外飘扬着淡紫色的云朵。他眨眨眼睛,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但脑袋里一片茫然,他根本想不起来。
安德鲁躺在床上,呆呆地发着愣。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在昨夜,还是已经死了,或者被那个陌生的男人抓住了?他努力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安德鲁的身体酸痛不堪。他扶着腰,慢吞吞挪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后,才感觉舒适了一些。
他的思绪重新回归现实——安德鲁想起自己正处于古墓里。
安德鲁抬头环顾四周。墙壁上挂着各式精巧的雕塑,还有一个巨大的铜棺木架子摆在旁边。
安德鲁的视线落到铜棺木架上。他看见一颗金灿灿的圆球镶嵌在木架的顶端,上面刻画着精致繁复的纹理,显然是价值不菲。安德鲁盯着金属圆球仔细观察。
他忽然皱起眉头。这颗圆球看上去很漂亮,但是,它散发着浓烈的腐朽的味道,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甚至比那些铜质雕塑更加陈旧。它的造型十分别致,看上去应该是某种艺术品。安德鲁心里升起奇怪的念头:这究竟是什么呢?这些铜棺木架又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决定先走出房间,找点干净的水洗漱一番再探索这座古墓。毕竟他还穿着昨晚那件沾满泥污和血迹的衣服,身体上还留着男人残留的气味,这使他非常反胃。
安德鲁推门走出去,沿途听到两声犬吠。这是一座废弃的狗舍,养着几条灰黑色的幼犬,正在吃奶。它们的叫声引起了安德鲁的注意。
安德鲁停下脚步,转过身向狗舍望去。只见三只小狗站在门前的草丛中,警惕地盯着安德鲁,一动不敢动。安德鲁认得它们,这是他家邻居家的小孩。它们都是纯种布洛瓦家族的幼崽,名叫格兰芬多和尼可?勒梅。它们很怕人。这让安德鲁感觉稍微宽慰一些。
安德鲁看见自己右侧的墙壁上,有一扇锈迹斑驳的木板门。他走到那扇木门前,用力敲了敲门板,发现木门锁住了。安德鲁扭动了几下,发现锁头很牢靠,他只能等待别人帮忙解锁。
一个苍老的妇人推开木门,看到安德鲁,立刻惊讶地叫喊起来:“哦!你醒了!”
她慌忙招呼其余的邻居帮助安德鲁解开了门锁。安德鲁走进屋内,脱掉衣裤。他的身体赤裸着,伤口依然火辣辣地疼痛,他咬牙忍耐着,拿起毛巾擦拭身体,同时换上了新的衣裳。他的伤口愈合速度很快,现在已经结痂了。
安德鲁看见墙角堆放着几套崭新的衣服,他拿起一件衬衫穿上,随即打量屋内。这里的装修风格简单明快,没有太华丽奢侈的东西,但也不寒酸。安德鲁看到墙上的油画,顿时愣住了。那张油画的背景似乎是某个庄园的客厅,画中人穿着白色的礼服、戴着银边眼镜,手握羽毛笔作画。安德鲁一直以为那是他的老友艾伦,他曾在学校的课堂上看过他作画,但画中人显然不是艾伦。
安德鲁又看见屋内的一些文具、饰物,这些都是艾伦喜欢收集的东西,但显然跟艾伦本人不一样。安德鲁猜测这些文具和饰物应该是艾伦的朋友送给他的。他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遭遇,他想起自己在那个男人手中,被扔到一艘船里,随波逐流。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清楚自己是死是活,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一个年轻女性从门外跑进来。她身材高挑丰盈,皮肤白皙柔嫩,五官美貌,身材匀称窈窕。她的容貌和安德鲁很像,是一个混血儿。
她的嘴巴里叼着一块面包,看见安德鲁,脸上浮现欣喜之色。“爸爸!”她扑到安德鲁身上,紧紧抱住他,兴奋地叫道,“你醒啦?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妈妈每天都担心得睡不着,你可吓死她了。”
安德鲁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我没事。我现在已经恢复了健康。”他看了看女儿,问道,“你是哪儿来的姑娘呀?你怎么叫我爸爸呢?”
“我叫玛丽莲?温莎。你就是我的爸爸啊!”她笑嘻嘻地回答道,“我今天刚搬过来,所以才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是妈妈从孤儿院领养的。妈妈说你失踪了,害得她很难过。”
“原来是这样。”安德鲁点了点头,对她露出慈爱的微笑,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现在很饿了。请问你能带我去厨房吗?”他指了指屋内的食物。
“当然可以。”玛丽莲?温莎跳下沙发,拉着安德鲁往外走,“我正好要去买早餐呢,顺便给你做点吃的吧。”
“你会做饭?”安德鲁惊异地问道。他看见玛丽莲?温莎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充满期待,“快告诉我,你会煮什么呢?你可是一个女孩,不会做菜怎么行。”
“我……我就是……想做一份早餐给你尝尝嘛!”玛丽莲?温莎红着脸回答道,神情羞涩而紧张。安德鲁看到她的模样,心里觉得挺好玩儿。
玛丽莲?温莎神秘兮兮地凑到安德鲁耳朵旁,低声说:“爸爸,我不但会做菜,而且做得可好吃了!我妈妈就夸奖过我!”
“那你赶快做给我尝尝。”安德鲁迫不及待地催促。他的确很想品尝一下这个姑娘的厨艺。玛丽莲.温莎把安德鲁领进一间厨房,说道:“这间厨房就是给我用的,平时我在自己家做饭吃。我妈妈做的饭可好吃了!我最佩服她了!”玛丽莲?温莎一提到自己母亲,脸上全是骄傲和自豪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可爱。她挽着安德鲁的胳膊走进厨房,一边给他介绍各种食材的用法。
她一边做饭一边喋喋不休地说道:“我妈妈做的菜最香了。爸爸,你想象不到吧?”她的话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她的双眸如夜空般明澈,闪烁着智慧的灵光。
“是的。我很荣幸。”安德鲁由衷地说道,“我想象不出你妈妈的手艺,你肯定是个好姑娘!”
“当然啦!”玛丽莲·温莎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笑眯眯地说,“我可聪明啦!”
安德鲁坐在椅子上看玛丽莲?温莎忙碌,一边问她:“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玛丽莲?温莎低着头说道:“当时我正在花园浇花,看见你倒在地上。妈妈赶到的时候,发现你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她连忙带你离开那个房间。我们来到城堡的一楼大厅里,发现你躺在这儿。医生叔叔检查了伤势后,告诉我们,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他还建议我带你来这里疗养。我们费尽周折把你带到这里,可惜,你还是迟了一天才醒过来。不过我看你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真是太麻烦你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安德鲁诚恳地对玛丽莲?温莎表示歉意。
“没关系啦!爸爸!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玛丽莲?温莎仰起俏丽的脸庞,对父亲甜甜地笑着。
这句话令安德鲁的心脏剧烈颤抖,“你确实是个很棒的姑娘!”安德鲁说完,忽然看见窗户外面飞进来一群鸽子。这些鸽子的翅膀上绑着绳子,它们飞入屋中。安德鲁突然记起那个男人说的话——如果找不到安德鲁·菲尔,就让他看着这些鸽子一直等到死亡的来临。
这些鸽子是用来监视他的。他的脑海中立刻涌起一阵怒火,愤怒的神情在眼睛里转瞬即逝。
这些鸽子围成一圈站在墙壁上。它们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玛丽莲?温莎听不懂它们在叫唤些什么,好奇地问道:“这些小家伙在干什么?吵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她抬起头看向父亲,却发现安德鲁的眉毛皱起,似乎非常困扰,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她立刻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敢打断安德鲁的思路,静悄悄地等待着,生怕弄巧成拙。她知道自己惹父亲生气了,她只希望能够尽力补偿他。
安德鲁仔细倾听着鸽子的叫声,眉头越拧越紧。他看着这些鸽子,仿佛陷入某种沉思。
过了许久,鸽子散去,屋内又恢复了宁静。
安德鲁深吸口气,慢慢吐出,然后对玛丽莲?温莎解释道:“它们在说:‘先生,您必须离开这儿’。我觉得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他顿了一下,又问道,“这些鸽子平时是否经常来这里报信儿?”
“嗯……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一只灰鹰飞进屋里,就抓了它喂给它喝水。它就跟我说了那条巷子的名字,让我来找你。”
安德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他慌忙冲向窗口,伸长脖子朝外看去,果然看到那些鸽子已经落地,只剩下两三只还在半空盘旋。他转过头来,对玛丽莲?温莎说:“你先去洗漱一下吧,我需要帮助。你知道吗?鸽子们已经来了。他们正在搜索我的踪迹。”他的神态变得非常焦急,眼睛盯着鸽子群飞过的方向。
玛丽莲?温莎立刻站起身来,她的动作敏捷迅速,眨眼之间,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背后。片刻之后,一阵脚步声传来,玛丽莲?温莎再次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套衣服。“爸爸,换上它吧,这是你的。”她把衣服放到安德鲁跟前。
“谢谢你!玛丽莲!”安德鲁接过衣服,仔细地端详着。这件衣服的料质柔软,颜色鲜艳,看起来很漂亮。
安德鲁穿上衣服走出浴室,看见房门虚掩着,他推开木门走出去,发现玛丽莲?温莎已经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