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抬头望向河的东面,把弓箭收回体内,那里是一片茂密森森的树林,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那里,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平安的活着!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他那么惨烈的死去,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她一定要跟他过上最幸福,最快乐的生活。
小六掐指算了一下,如果按照上一世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那最起码还需要十几年。
她摇摇脑袋,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她等不了这么久,她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她不敢,她要是真这么做了,依照那人的性子,一定会认为她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就是别国派来的奸细,说不定还会再用那张冷冰冰的脸下最无情的命令:“鞭笞,二十。”
她不是受虐狂,才不要上赶着去找打呢, 这一世,她既想要两人有个幸福的结局,也想要两人有个美好的开端。
这样以后有了闺女或者儿子,她还可以跟他们讲,当年你爹对娘可是一见钟情呢。
小六想到这一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这要是真论起来,应该是她对他一见钟情才对,毕竟那张脸真的是帅的人神共愤。
小六爽朗的笑声,传的很远,甚至惊起了林边的鸟雀,躲在树上休息的鸟儿叽叽喳喳一阵惊叫,三三两两飞出树林,另觅栖息之地。
可是小六笑着笑着又哭了,眼泪似小河淌水一样从脸颊流下,还闺女儿子呢,她现在连孩子爹人都见不到。
“相柳,我好想你!”
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默默的说。
怕被别人看到,小六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一个人自言自语:“还是当玟小六好,自由自在,不用注意礼仪姿态,也不用怕给谁丢脸,失了身份。”
突然,小六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有股子熟悉的冷意,就感觉凉飕飕的,
她回过头,天空中一白雕飞过,渐离渐远,小夭眼睛一亮,那雕儿好像是毛球,毛球在,那他一定在。
小六把手从脖子上拿下来,她灵光一闪,对呀,她可以给他当血包啊,她还记得在梦里,他受伤了,在她的闺房里,她不让他咬脖子吸血疗伤,可给他委屈坏了,那个小表情,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心疼,所以这辈子她就给他咬个够,不咬都不行的那种。
就是这具体细节,还得慎重思量,好好谋划,目的不能过于明显,要显得随意才好,谁让她看上的这个男人,无论前世今生,都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小夭嘴角带着一抹充满希望的笑意。
相柳,等我,这一世,等我来找你。
临近天黑,小六才回到回春堂,劳累了一天,老木早已睡得踏实,他怕吵醒老木,轻手轻脚的简单洗漱了下,便上床休息。
被褥没有那么柔软,也没有熏什么香气,甚至还带着雨后特有的一丝潮气,但是小六没有觉得丝毫不适,一夜好眠,无梦,心神安定,呼呼睡去。
果然,只有在有你的世界,我才能安乐无忧。
清水镇外东边的大山里,一名白衣白发的男子,弓起腿,倚坐在树上,银色的月光下,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孤寂、落寞。他凝望着夜空,面色如水,无悲无喜。
相柳让毛球绕着清水镇飞了三圈,却再没有感受到那抹气息,除了看到一个摇头晃脑,又哭又笑的低等神族以外,毫无收获。
但是那个男人虽然灵力低微,他却无法看破他的幻形术,可直觉告诉他,他应该是个女子。
他站在毛球背上,远远的看了一会,感觉当个平凡人也没什么不好,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不似他一般。
相柳晃晃酒瓶,听不见一丝水声,里面的酒已然被他喝光,他唤来白雕。
“毛球,去海上。”
白羽金冠雕便向大海的方向飞去。
拂晓刚过,旭日未升。回春堂里,老木早就准备好了早饭,小六一手端着汤,一手拿着饼,蹲在门槛上,几口便利索的解决了早饭。
吃完了饼子,小六用袖子抹了抹嘴,拍拍手,哼着小曲,带上医人看病的招牌,去街上出诊。
清水镇虽是个小镇,但镇上人口颇丰,时间虽还早,却已稀稀疏疏的有了人影,借裁缝铺周大娘的宣传,今日来找小六看病的人多了几个,一上午下来,诊金颇丰。
上辈子她那点自悟的医术,也就能治个不孕不育,现在可不同,有着上一世的经验,小六自诩,别的方面她可能不行,但是论起这行医用毒,在大荒境内,应该没有她看不好的病。而她的毒术,借给相柳做了百余年毒药的光,比她的医术还要好上几分。
对呀,她还可以给他做毒,助他修炼。回去便抽空把百毒丹做出来,就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她和老木两个人,开了回春堂,真是兜比脸还干净。
但是现在,钱来了,小六乐呵呵的看着手里的钱袋子益渐丰满,对来看病的病人态度愈发好了起来,体贴热情,面面俱到。
今日这诊金来的及时,到了下午,日头还没落山,小六便收了摊,直奔东槐街的娼妓馆而去。
本想着,这一世,没有轩的阻挠,她可以顺利的把桑甜儿带回来,却不曾想那老鸨二十年前就是个心黑的。
前日她去赎人,那老鸨看她眼生,打量着她是刚到清水镇落脚,背后无人,虽没漫天要价,开出来的价格却也够赎回十余个甜儿了。
小六不曾想,重活一世,第一个把她难倒的问题竟然是没钱,记忆里上一次为了钱的事发愁,还是为了给麻子娶亲,去大山里采药呢。
幸好如今她有本事在身,能够自食其力,这不,今日她赚够了钱,第一件事便是去东槐街赎人。
小六刚进娼妓馆,老鸨便注意到了,因为这个时间,娼妓馆内是没有生意的,她们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怎么着也是到了晚上客人才会上门,这个小伙子前日来了一次,被她几句话打发走了,今日怕是有备而来。
小六进门,随意找了个地,吊儿郎当的坐下,把钱袋子往桌子上一扔,言简意赅,就两字,“赎人!”
老鸨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细腰翘臀,款款而行走到小六身前,眼神却没给钱袋一个,她眼神瞥向小六,轻蔑的说到:“今日想赎人,却不是前日的价格。”
小六听了也不气,随意的扒拉着桌上的坚果,反问道:“那今日是什么价格?”
老鸨双手往胸前一抱,挤起白花花的波涛汹涌一片,声音悠扬转折:“听说你是个小医师,我还要一张避孕的草药方子。”
小六了然一笑,晃晃当当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抖掉坚果壳,这才不缓不急的从袖口掏出了一张药方,眉毛轻挑,递给了老鸨。
老鸨接过方子,细细瞧过,这才正眼打量起了小六。眼前的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灵力也不高深,只一双眼睛十分出彩,又明又亮。不禁感叹,清水镇卧虎藏龙,有的人永远不是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次是她大意了,错把珍珠当鱼目。
老鸨收了方子,立马吩咐下人把桑甜儿带过来,态度也跟着转换起来:“来人,给六哥上茶。”
小六不禁失笑,她好久没见到这么鲜活的人和情绪了,她笑着说道:“人...我带走,茶就不喝了。”
甜儿被带过来以后,小六让她给老鸨磕了三个头,算是结了这几年的养育之恩,走到门口,小六又转身回去跟老鸨说了几句话。
“那方子可能与市面的方子不同,但是对姑娘家的损害却是最小的,若是日后你来回春堂抓药,我让老木给你打折。”
老鸨闻言,这才对小六起了敬意,这世间的人大多都瞧不上她们这行当,眼前这个小医师却是对她们心存善意,更不因她的刻意刁难而挟私报复,她朝小六正式的行了一礼,由衷的说道:“我代馆里的姑娘多谢六哥。”
小六退到一边,受了她半礼,挥挥手,什么也没说,带着甜儿出了娼妓馆,向回春堂走去。
与人结仇,不如与人为善,清水镇是这大荒境内特殊的存在,娼妓馆便是这特殊中的特殊,与老鸨交好,对她以后要做的事情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那些姑娘,跟甜儿一样,都是可怜人,能用自己所学帮到她们,减轻一些身体的伤害和痛苦,也算他对得起当初自己重新学医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