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蓬莱的这一路上小夭基本都在睡觉,真真正正的睡了个昏天暗地,而小夭睡了多久,玱玹便想了多久。
看着小夭将要醒来,玱玹脸上的沉思渐渐消散,再无一丝复杂的神情,只剩下一脸的亲切和温和。
待小夭睁开眼睛,玱玹倒了一盏温茶,递给小夭,声音温润又饱含关心,“睡了这么久,是不是渴了,先起来喝点水。”
小夭坐起身子,懒懒的接过茶杯,慢慢喝了起来,整个人一副迷迷糊糊,要睡不睡、欲醒不醒的样子。
玱玹想,如果小夭现在是真容的话,那一定很可爱,可惜......
待小夭彻底清醒过来时,云辇已经进了蓬莱岛,马上就要到回春堂了。
睡了这么一大路,小夭熬了半个月的精神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小夭在心里盘算,等她到了回春堂,就先派人去看看防风邶在哪,然后义诊一结束,她就直接过去找人,这样的话,她今晚就能看到防风邶啦!
霎那间,小夭的心情都明媚了几分。
玱玹突然就觉得在玉山已经有点打蔫的那朵桃花儿,又有了要盛开的迹象。
小夭喝了温水,又吃了些糕点,跟玱玹随便聊了几句,便到了回春堂。
小夭整理整理仪容,在回春堂的后院下了云辇,跟管事们交代了几句,其中一个管事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夭直接就朝着前院走去。
待她走进前庭,看见慵慵懒懒坐在椅子上和甘草聊天的人,真是瞬间心花怒放,百花盛开。
小夭快步跑上前去,又惊又喜地问:
“防风邶,你怎么来啦!”
“你也是来看我义诊的么?”
防风邶看了看西陵公子装扮的玟小六,眼中笑意深深,却答非所问地问:
“这位便是西陵公子么?”
小夭十分配合,双手展开,通身都是大海的水蓝色服饰,“怎么样,第一次见我这身装扮吧!”
防风邶附和着点点头:“确实是第一次见。”
尾音却勾着藏不住的笑意。
“那你可得记住了,我义诊的时候都是现在这个样子。”
防风邶含笑看着小夭,一语双关地说:“放心,想忘也忘不了。”
一句话说的小夭心头直跳。
小夭在防风邶身边坐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平复一下刚刚有点激荡的心情。
随后仍是有点执着的问:
“防风邶,你是来看我义诊的么?”
旁边人端起茶碗,也饮了口茶,眼含笑意地看着小夭,悠悠说道:
“我是来看热闹的。”逗趣意味十足。
小夭声音微微扬起,
“那我不管,你便是看热闹,也是看我的热闹,我就权当你是专门来看我的了。”
她突然鬼点子上头,站起身,拉住防风邶的胳膊,十分霸道地说:
“那你既然主动送上门了,我可不会放你走,你也别想躲清闲,今日便留下来给我写药方吧!”
说完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直接把防风邶向用来诊脉的黄木桌前一带,就把人给按着坐下了。
随后对着回春堂的众人大手一挥,中气十足的喊道:“开门!”颇有几分豪迈气势。
防风邶无言地笑笑,摇了摇头,这人变回了玟小六,还是这么不讲套路,随即认命的摆好纸墨笔砚,做好了给西陵公子写药方的准备。
那时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西陵公子旁边的这个位置,他从此一坐便是一生。
在回春堂大门外被忽视的彻彻底底的蓐收,看见云辇中的玱玹,便飞到空中,凑到他身边担心地嘀咕起来:
“这人这么多,不会出什么事吧?”
玱玹却不似他的忧心忡忡,很是淡定地回道:“不会。”
根据他的经验,蓐收和师父担心的局面应该不会出现。
但是这次义诊的规模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饶是他想过人会很多,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这次义诊的人数,与小夭刚到皓翎,在瀛洲的第一次义诊比起来,竟然翻了数倍之多。
这里面固然有因为小夭两国王姬身份过来凑热闹的人,但是却也不得承认:西陵公子在皓翎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
玱玹用胳膊碰了一下蓐收,下巴朝着小夭旁边点了点,语气不明地问,
“那位是怎么回事?”
蓐收把手抱在胸前,意有所指的回答:
“那位可不简单,王姬殿下的回春堂没开门之前,我都进不去,却会有专门的人来请他入院内等待。”
玱玹闻言,面上神情虽未变,衣袖下被掩盖的手却不由握紧了几分。
蓐收语气玩味的继续说道:
“要我说,王姬殿下和这位防风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祭典上毫无顾忌的调戏!”
“晚宴上步步紧逼的拜师!”
“现在又是大庭广众下毫不避讳的亲近!”
他不禁感叹:“咱们这位殿下可真是位与众不同的王姬啊!纵观皓翎上古历史至今,怕是都找不出来第二位。”
蓐收兴致正浓,滔滔不绝的吐槽,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玱玹早已变了脸色。
玱玹不理他,他也不在意,只当是他吐槽玱玹的宝贝妹妹,当哥哥的不爱听罢了。
蓐收便在空中看起了回春堂,在地上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高空之上可以很分明的看清楚,三支看病的队伍,无需人组织,自发排队,很是整齐有序。他终于明白玱玹胸有成竹的淡定是哪里来的了。
来看病的人,都很安静,没有争吵,没有喧闹,即使是说话也是彼此间小声的交流,好像生怕扰了前方诊脉大夫的思绪。
他们对圣手神医西陵公子有着一种天然的尊敬之心,这种敬畏甚至远超他们对皓翎王的畏惧之心。
因为皓翎王离他们很远,离他们的生活更远,但是西陵公子却是生活在他们眼前的人,甚至可能是亲自为他们医病的人。
这种敬意来自于他们对医者仁心的钦佩。
直到此刻蓐收才明白,百姓们并不在乎皓翎王姬是谁,他们尊敬的是那位创立了回春堂,在大荒内有教无类,传播医术的圣手医师西陵公子。
下方的队伍中,除却三支排队看病的,还另有一支是百姓们自发来表达谢礼的,为的是感谢回春堂每月免费的三日义诊。
百姓们的谢礼都很淳朴,东家的一筐鸡蛋,西家的几颗青菜,老者自己纺织的一块布,孩童上山采的几朵花,女子晒晾积攒的干菜,男子亲手编织的篾筐。
俱是满满平民百姓的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