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二日。
她在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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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之月,朏日。
这三日的义诊看下来,她竟是想惠济众生,普及天下么?
当真是志存高远,非常人可比。
相柳站在远处,看着那边隐在她身后保护的两名暗卫,拍了拍毛球的脑袋,低声吩咐了两句。
回春堂内的交谈,并不避人,昨日义诊结束之时,他在人群里,便听见了她与其他人的聊天。
“六哥,明日你便要走了,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回来呀?”
“下个月呀,下个月六哥就回来了,等六哥再回来,给你带水灵灵的大蟠桃,好不好?”
相柳冷哼一声,长着一张巧嘴,贯是会哄人的,两句话就把那孩子糊弄的乐呵呵着跑了。
可那张嘴等到需要敷衍暗卫,找借口将其支开时,便又变得笨拙起来,说出来的理由拙劣到让人无语,还不如毛球有用。
这最后一日的义诊结束,相柳又见着她找借口打发走了那两名暗卫,一个人跟做贼似的溜到了西河边上。
最近几日,日日如此,看着倒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会是在等他么?
所以她把人打发走,是怕他发现什么,还是怕被别人发现他?
毕竟他的身份和轩辕王的暗卫,确实没法和平共处!
相柳站在玟小六身后不远处的树上,看着草地上的人,时而唉声,时而叹气,一会儿站起身看着东方翘首以望,一会儿一个人在那不住的嘟嘟囔囔。
这般看着,他那原本一直抿起来的薄唇,嘴角便渐渐有了弧度,一向清冷的眼眸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玟小六此人,当真是如此有趣。
便是只有一个人,也能排出一场好看的大戏来。
让他这几百年孤寂的生活中,好不容易出现一抹光亮招人的色彩。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如此生动、活泼、有趣之人,他怎么可能放手。
任由着小骗子在草地上唉声叹气,自怨自艾,相柳来到了回春堂。
他进到了药房里面,整个人瞬间被药草的味道包围。
药房的空间很宽大,左面是药材满满的药柜,右边是摆满了药丸的药架。
这地方,他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看到她为他准备的那些药。
因为排排整齐而站的药架里,有一个专用柳木做的药架,上面还刻着名字:
“大人专用。”
字迹不是十分工整秀美,反而有些粗狂豪放,但一笔一划之间却可见雕刻人的用心与仔细。
药架上的药瓶也与旁边那些同批而制的不同,五颜六色,色彩缤纷,全都刻着浅浅的桃花印记。
其中那瓶身洁白如雪,只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点缀的药瓶,装的应是疗伤的圣药。
相柳走过去,拿起一瓶,拔开塞子,里面无论是药材的味道,还是那血的味道,都让他感到十分熟悉。
这个瞬间,药瓶身上那半开的桃花,好似直接盛开了,开在了他心里,让他心神愉悦。
外间有走路的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药房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老木手里拿着小六留下来的药瓶,小心的往架子上摆放着,口中还在不住的念叨:
“也不知道这些药,小六都是给谁做的,这都多久了,也不见人来取!
我得看好了,小六说了,这架子上大多数都是毒药,可别被孩子们不小心再碰倒了。”
老木又瞅瞅手里颜色艳丽的药瓶,有些纳闷,
“这不就是一个装毒药的瓶子么,整这么好看干嘛?再好看装的不也是毒药么!
真是浪费,回头得说说他。”
老木摆放好药瓶,又念念叨叨的走了出去。
相柳于暗处现身出来,看着药架子上又摆满了三层的小药瓶,心内竟有些百转千回。
小骗子虽然嘴里没一句实话,却实实在在是个守诺、重诺之人。
说是一月归,便是一月归。
说是会给他做药,便会一直做。
即便她回来回春堂发现自己从未来取过那些药,却也依旧坚守着自己的诺言。
相柳一向平静的心,无法控制的起了一丝波澜。
因为她曾对他说过:
“我现在是大人的人了。”那这...是不是代表着什么?
相柳抬起步伐,药房中的人影缓缓消散,卧室中却是迎来了新的客人。
就像玟小六曾经肆无忌惮的打量他的营帐一般,相柳亦在这间屋子里背着手,踱着步,看了起来。
屋内的设施很简洁,一张宽大实用的案桌,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药钵、药杵、切刀、碾子等一应制药工具被随意的放在了两旁。
桌案下一张藤木椅,上面放着手工缝制的蒲团,软蓬蓬的,让这片制药的区域,多了一丝温馨的气息。
里间是两段式大开的窗户,窗下是一张略窄的木榻,可能是因为刚刚入秋的缘故,床榻上只一床薄薄的毛毯。
整间屋子里生活用具很少,可见屋子的主人并不常住在这,但一应设施却十分干净、整洁。
相柳几不可闻的点点头,有些赞许,他喜欢干净,也喜欢干净的地方。
“啪嗒、啪嗒。”
步行的声音由远到近,门外有人脚步沉重的走了进来。
来人有些低落的推开房门,进了屋内,既不言语,也不掌灯,径直走到桌案前,便解起了衣服。
而此时,屋内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那是对普通人。
对于相柳这种灵力高强的大妖来说,夜能视物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眼看着那衣服即将要脱落下去,相柳不得不移开视线,掩唇咳嗽了一声。
来人的动作猛然停住了,仿佛是被施以了什么定身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