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锐的气机弥漫此间,哪怕风玉郎是朝师妃语攻去,一旁的楚云清也有种被死亡锁定的感觉。
对方那萦绕着淡淡古铜色的双指,就如一杆长枪,足以刺破眼前的一切。
如果说剑有剑气,那此时风玉郎所裹挟的威势,便是枪罡。
师妃语根本不敢与之正面接下,脚下连动,身形便朝后退去,而一侧便是窗口,他是想借此跃出,只要离开这稍显逼仄的房间,他仰仗轻功便可脱身。
而此等环境里,若风玉郎真的手持长枪,那还有所掣肘,可他是以枪指为攻,方寸之间俱是神威。
楚云清一眼就看出了师妃语的打算,对面的风玉郎亦然。
他眼神闪动之间,原本伏于四下,伺机而动的凝实杀气,攸然而上。
这一瞬间,楚云清突然有种小时候走在巷子里,被恶犬盯上的感觉。
风玉郎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枪指在下一刻就要刺穿师妃语。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起来,师妃语脸色阴沉,更有深深的不甘,他离窗口就只有半步之遥,却再难跃身躲避。
风玉郎神情阴郁,眼中满是杀意。
锋芒划过眼前,楚云清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刺痛。
与此同时,他没有再犹豫,直接一拳朝风玉郎打去。
他一向很快,尤其是劫雷在丹田气海显化雷池,随着气血和真气在体内的流通搬运,而逐渐淬炼着骨骼血肉之后,他的体魄强度和速度便更快。
而这一拳的威力,亦不容小觑。
拳出,方寸之间的气机因此而变化,那伏于四下,汹涌而来的凝实杀气犹如碰到天敌一般,在尖锐的呼啸声里,仓皇如奔逃。
这不过是区区凝聚而成的杀气,本是虚无缥缈,因真气而汇聚,如此气机,如何面对天劫之雷?
自然是感之而溃散。
风玉郎脸色一变。
他再不多想,哪怕枪指已然要触及师妃语的衣衫,罡气都已经刺破了对方的血肉,这千钧一发之间,他仍是选择了躲避。
他选择遵从内心对危险的警兆。
近在咫尺,楚云清这一拳无论如何也不会落空,哪怕风玉郎有了闪躲的动作,这一拳仍旧轰在了他的肩后。
风玉郎‘哇’地一声吐出口血,身形踉跄地撞倒桌椅,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借力脚下一点,这个人就撞破房门,朝外遁去。
楚云清同样没有犹豫,在这一拳落下之后,他便已朝前踏出,只不过他没想到这风玉郎竟是第一时间选择逃走,所以难免慢了一步,但还是紧跟着追了出去。
师妃语站在原地,身子突然软了软,朝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墙上。
他喉间咽了咽,方才那抹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饶是他亲手杀过不少人,可真当死亡降临到自己头上,这种感觉依旧让他失神胆颤。
他没想到风玉郎的武功这么高,前几次自己的刺杀,对方的确都是手下留情了,而他当然知道原因。这一次,却是对方暴露杀心,被自己看出,已然没了伪装的耐性。
同时,师妃语也没有想到,方才那个魁梧壮汉竟如此厉害,虽然是偷袭,也因风玉郎一时掉以轻心,可他当然能看出对方那一拳的威势。
要不是那一拳,自己必要死于风玉郎之手。
师妃语朝窗外看了看,街上尚有行人,戏楼里也有人往外跑出去,街上逐渐喧哗起来。
他看了眼被撞破的房门,咬咬牙,捂着胸前的伤,追了上去。
……
风玉郎在跑,楚云清穷追不舍。
两人自阁楼飞下,眨眼落在大堂之中,四下早就没了戏楼之人,空荡荡的便只有桌椅。
楚云清看着脚踩轻功,在往门口而去的风玉郎,猛地朝前探手,继而虚握,朝后一扯。
风玉郎眼看大门就在眼前,还不等放松,腰腹上便陡然传来一阵拉扯之力,他心头一惊,连忙低头看去,却是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圈金光。
这是楚云清气血激发的金光罩,因其闲暇时钻研,可使其形态产生变化,恍若实质般如臂驱使,算是将一门防御武学开发到了极致。
此时,实质化的金光宛若一道金色的匹练,楚云清气血勃发,手上用力一扯,便将风玉郎整个拉了回来。
风玉郎脚步踉跄,继而抬手朝下一斩,以枪罡将这金光斩断。
他脚下一定,就要再次奔逃。
可楚云清已然欺身而上,自高而下,一拳砸落。
风玉郎没看见这拳头,只听身后急促的破空声,便知晓对方力量的恐怖,他脚尖一点,身影朝一侧闪去。
“还真是滑溜。”楚云清一拳落空,不由赞叹这风玉郎的身法。
对方轻功倒还好说,只是这方寸挪移间的身法,先前能躲过自己近身偷袭的一拳,如今又能在受制仓促间躲过,足以显出这身法的高明之处。
“你我无仇无怨,何必步步紧逼?”风玉郎一下靠在梁柱上,冷声道。
他左臂此刻有些耷拉,全因楚云清方才那一拳所致。
而他此时也明白过来,眼前这人绝非等闲。此人练得该是外家,气血浑厚不说,这交手的经验也异常丰富,显然是没少与人切磋。
而哪怕他此前从未听说过江湖年青一代中有这么个外家高手,此时也全然没了小觑之心,这江湖果如义父所说,年轻一辈亦是藏龙卧虎。
当下,他身上已然带伤,自是不欲再生死相斗,至于自己名声如何,料只是一个师妃语口说无凭,也无人信他。
况且,只待自己脱身,还不有的是办法弄死这二人?
至于眼前这人的身份,既然对方身在京城,那想来不难打听,之前那个金子玄不是想结交自己么,刚好可以让他去做。
风玉郎心里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但他忘了一点,那就是不知道楚云清是什么人。
无仇无怨还步步紧逼,这是欺凌弱小,楚云清当然知道。且不说师妃语跟这风玉郎两人谁说的话是真的,单就是风玉郎先前对自己毫不留情地出手,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前有叶乘风,今有风玉郎,楚云清忽然发现,这等有出身的人是不是平时跋扈惯了,怎么动辄就要出手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