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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术凶残,你父亲不顾吾之反对执意开启已酿下大错,吾自当不能眼睁睁看你父亲堕魔,更不能看仙魔二道与云渊洲一同陨落。

然归墟之战死伤惨重,浊气怨气增长之势远胜于平常,禁术施展未出月余,你父亲已神魂散乱性情大变,屡次在与仙道联盟休战协调之际发狂不受控制,面对魔道各分支亦是嗜血残暴非常,且归墟罅隙之中已隐有血魔兽滋生之势,时下情急万分,吾实在痛心,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幸,禁术至凶,但仍有封印摧毁之法,即以世间至清至纯灵力献祭,便可尽散血玉之间浊气怨念,将禁术彻底摧毁。

加之当下仙道仙尊深明大义,不与计较你父亲私开禁术屠杀仙道众人之过,仍愿与吾族一同封印禁术,吾心甚慰。”

“这,这是说的我……云冉的母亲么?”

云染染不禁又开口询问。

挽月在信中说要想封印摧毁禁术是有办法的,而陆庐舟也曾说过,云冉的母亲,即上任仙尊云羽然是因仙魔大战后负伤未愈而陨落,那这么一对,果然封印禁术的就是云羽然。

“想来,就是这样。”

陆安也点头表示赞同。

可听到了禁术有方法封印后,他的眉头却未有半点舒展,凝视着她的神情反而愈发凝重。

云染染想,也许陆安是在忧心他父母亲之后的变故,于是继续替他读信。

“仙道仙尊云羽然,正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至清至纯灵力血脉,得她相助,摧毁禁术拯救仙魔两道在望。只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摧毁禁术在即,云羽然却发现已怀身孕月余,此时摧毁禁术必将危及其腹中孩儿……”

“腹中孩儿……”

云染染不知为何,读到这里,竟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瞪大了眼睛,骤然抬头看向陆安。

“原来,云冉的母亲是在那个时候怀上她的,也是因为怀孕又要摧毁禁术,所以才……竟然是这么回事。”

她的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涩,那酸涩之感,并非只来自于她作为旁观者的感叹,还像是来自于她本身,她本来的这具身躯,云冉的身躯。

或许这身躯里,或是这世间,还残留着云冉的一缕残魂也说不定,此时此刻,听到这段从前过往,也许是她也在心酸难过吧。

但愿,但愿云冉能顺利投胎转世,度过幸福平稳的一生。

“吾同为人母,实在不忍其灵力尽散一尸两命,遂请愿以吾微薄灵力相助,以共毁禁术。可你父亲知晓后,决意不愿吾涉险,情急相争之下,你父亲因禁术反噬爆发失控,三日之内屠杀仙魔两道将士子民数千人,此行此举,虽非他本意,却仍不再为天地所容。

三日之后,天谴频发,血魔兽亦逐渐在罅隙之中孕育成形。你父亲濒临崩溃之际得半刻清醒,终是忏悔其所作所为,托吾将他灭于归墟之内,同时请云羽然摧毁禁术封印归墟。吾纵然有万万不忍,亦不能任禁术毁天灭地图害生灵,遂忍剜心之痛,亲手了结你父亲于归墟罅隙前。

吾儿无厌,请恕母亲无能亦无情,对不起。”

这段念完,云染染眼眶中的泪花越滚越多。

挽月的大义非寻常人能比,在亲情爱情与天下之间,她是魔道之人,亦选择了拯救苍生。

而陆安的父亲,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也后悔了他的做法,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再危害世人。

如果一开始他便选择了其他的方式平息叛乱为魔道正名,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云染染感叹,为挽月和云羽然的大义感叹,亦为这世事无常而感叹。

她不忍看陆安,怕眼中的泪花更是刺激他的情绪,却不知此时的陆安眼里,亦早已盈满了泪水。

“此后数日,归墟之内仙魔两道将士、百姓紧急撤出,待众人撤出完毕,吾便将助云羽然摧毁禁术封印归墟罅隙。然,血魔兽生长愈发迅速,吾与云羽然察觉其随时可能破罅隙而出,而至今,仍有数万族人未能撤离。

吾儿无厌,请再次原谅母亲自私。

为拯救归墟之外,云渊洲上千千万万乃至更多的生灵,吾自甘背负魔道罪人之名,与云羽然一道提前将归墟封印。封印之后,余下的数万仙魔两道族人将被留在归墟之内,吾也将自刎与归墟之前,以向你父亲,向天地,向那些百姓谢罪。”

心中情绪翻涌,云染染再忍不住迸发的情绪,眼泪哗哗流了满面。

她一手拿着那沓信纸,一手背起用袖子擦脸,好不容易擦干净眼泪再没有泪花涌出,还不好意思抬头去瞧陆安,却只听得几声抽泣,她愣住了。

是陆安。

不知何时,陆安已再次伏跪在那块玉牌之前,锦盒里的物件散落在地上,他却也没去管,微微蜷着身体低声抽泣着,肩膀急促地起伏,是忍得很难受的模样。

比刚才还要更深刻的酸涩之感漫上心头,云染染眉眼一皱,立即也蹲下身子,将陆安整个搂在了怀中。

她嘴笨,不知该如何安慰,也不敢贸然出声,怕惹得陆安羞赧更加难过,只是蹲在他身边,紧紧将陆安搂在怀里,感受他因情绪激动而产生的身体起伏,感受他的感受,尽她最大的能力去宽慰他,守候他。

这样去搂陆安,云染染才感觉到陆安其实是很大一只,然而也是因为这样搂住他了,她却又觉得原来这个平日里看着有些骄纵有些蛮横,甚至从前对她、对别人都凶巴巴的人,原来也这样脆弱。

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这么一抱,云染染光顾着去注意陆安的情绪,自己倒是没怎么流泪了。

良久,她察觉怀中人抽泣的频率降低了些,便轻轻又在他背上拍了拍,抻出手,换了个姿势,想着将剩下的信给念完。

她将头搭在陆安的肩膀上,细细念道。

“吾儿无厌,明日封印在即,吾也将久别于人世,久别吾儿。

但请吾儿莫要过于挂念,吾之选择心甘情愿,若能摧毁禁术封印归墟,换得两道万世太平安宁,也算是了吾夙愿。

吾儿无厌,吾这短短一生,能够做你的母亲已是万幸,只可惜你我母子缘薄,不能眼见吾儿长大娶妻长乐一生,实属遗憾。

如今你尚年幼,若读不懂此信亦无妨,吾只愿你长成之后再读此信能够知晓,吾之夙愿,便是无论仙道魔道,云渊洲有朝一日众生平等,人人皆善,天下太平,无人会再无端立于受人唾弃之位,无人会再无端立于受人厌恶之地,仙道魔道无甚差别,无弃,

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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