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别过头,他假装没看见,只是攥紧莫莉的手更用力了些,似乎生怕她松开。
二人一起跃过蜂拥的人群,他没有试图去走那条被挤的如同沙丁鱼罐头般的楼梯,而是直接在城楼上一跃而下。
接着一张冯虚符无风自燃,他抱起莫莉,滑翔到了街道上。
他不想一直飞下去引人注意,尽管所有人都可能自顾不暇。
梦鲸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他只猜测德里莎法师有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但并没有深究到底是什么,而是只想着如何不被卷入。
所以现在的一切狼狈都是理所当然,但好在跑肯定是能跑掉的。
另一边,德里莎法师刚想发动魔法的手被哈德男爵拉住,她一脸意外地看向后者。
“姐姐,没这个浪费时间的必要,她们暂时跑不出去的。”
哈德男爵摇了摇头道,他的脸上露出既可惜又无奈的表情,眉角却又长长地舒开,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并存。
德里莎法师感到有些奇怪,但后者却继续说道:“先帮我服下精血血剂吧。”
“有这只梦鲸在,哥登城不可能守得住了,这是天灾,碰到了只能自认倒霉。”
“如果我能成功升到三阶,就有足够的实力保住爵位,在废墟上重建哥登城,如果失败了,也就没必要在意那么多了。”
德里莎法师点了点头,忽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看向哈德男爵的眼睛。
后者却轻咬着嘴唇对她微微一笑。
他的脸很白皙很年轻。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别开视线时却只看到一张苍老的树皮。
再看时那张树皮却不知道何时紧贴在自己的身体上,抠也抠不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这是自己苍老的皮肤。
德里莎法师心里不觉泛起一股急躁的感觉,于是她道:“好,我带你过去。”
身后的影子触手蠕动,将周围所有人包裹吞噬下去……
苏源拉着莫莉沿着道路疾行,他不说话,却也不松手。
莫莉其实能跑地比他还快,但她却任由苏源拉着,眼睛一直盯着他脑后被红绳系着的晃来晃去的马尾。
两个人都在打哑谜。
身后却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苏源往后看了一眼,原来是那条梦鲸已经游到哥登城的脚下,刚才发出的声音是它轻松撞碎了城墙上的防御法阵所导致的。
它的嘴巴张开的幅度很大,就犹如一条想要吞下大蛋的蛇,里面却见不到一颗牙齿,反倒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鲸须,这些东西充当了过滤的作用。
接着这张骇人的巨大嘴巴一口就啃下了小半个南城,将还在惊慌失措逃跑的魔物和亚人全部囫囵吞下,然后又猛地仰起头,喷出一场残砖断壁组成的盛大石雨,砸向哥登城的地界。
这个时候也许奥特曼来了都得落荒而逃。
苏源给二人打上一张急行符,速度不由得又加快了许多,甩开了后面的许多亚人。
他们跑在最前头,躲过头上砸来的碎石砖块,时不时还利用飞行的能力跃过被震塌的障碍物。
最终到了总部。
冒险团的成员和那些老人小孩都在,她们等在客厅里,诺莎在外面焦急地侦察情况,看到苏源他们,便松下一口气喊道:“你们快过来,准备走了!”
等到走上传送法阵,苏源便吩咐梅伦启动阵法,抓住莫莉的手更用上几分力气,他决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松手。
地上暗紫色的光芒闪烁,暗影触手蠕动,德里莎法师带着众人走了出来。
这是她的实验室,也是阵法最密集的地方,自从遭过一次贼之后,她就把这里布置的严丝合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至于抓到那只贼,因为种种原因却显得有心无力,至少也要先渡过最大的危机再说。
德里莎法师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两瓶药剂,一瓶呈现出一种妖异无比的血红色流泽,犹如一个还在不断活动的胎儿。
另一瓶却呈现出一种黑白交错的斑斓痕迹,像是失去信号沙沙作响的老电视机屏幕,显得既奇特又古怪。
“这是唯一的一瓶精血药剂和最高阶的安定剂了……”
“虽然没有机会再试错,但七成把握…概率算是非常大了,不然以我的性格还是会保守一点。”
德里莎法师看了看哈德男爵,她的视线掠过管家,看向她身后的那些一阶的侍卫们。
忽然扑哧几声,那些侍卫们的嘴巴里突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暗影触手,如同一朵朵畸形的布满黏液的花朵在空气中挥舞。
她们的眼睛被挤地向外凸出,眼里满是惊慌和不解,突然整具身体迅速溶解,变成了一团团在空气中不断沉浮的血珠。
“呵呵…诺顿的生命魔法和我的暗影魔法真是天生一对。”
德里莎法师自我吐槽般地笑了笑。
她看向哈德男爵,后者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反倒是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头,拉过管家的尾巴擦了擦溅到自己身上的血渍。
“准备开始吧!”
见状,德里莎法师开口道:“之后还需要你蜕变后的一些精血帮我改造身体。”
“这些生命血源不够我们两个人的需要,待会还要尽快出去猎杀一些超凡者。”
“嗯,好的姐姐。”
哈德男爵接过两瓶药剂,他躺在铁台子上,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全部喝下去。
接着他的身体果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皮肤开始出现一条又一条的血痕淤斑,那些血痕淤斑却又不断地被修复,像是一场看不见的拉锯战。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突然间皮肤变得褶皱无比,就像是披上了一层脱了水的血红色人皮,牙齿和指甲也变得松松垮垮,接二连三地掉了下来。
管家被吓了一跳,悄悄地往后挪开几步。
接着那张人皮不断地干瘪萎缩,在某个瞬间突然冒出不断的咔嚓碎裂声,变成一块又一块的碎屑掉了下来,露出里面更加洁白无瑕的皮肤,牙齿和指甲也整整齐齐地重新长出。
德里莎法师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的所有变化,但内心却难掩剧烈起伏的波动,这种感觉只有在克里斯·诺顿对她告白地那个夜晚才有过。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像是重新充满了活力。
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在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块绝世难寻的珍馐美馔。
终于,在所有的变化逐渐停止时,哈德男爵慢慢地从铁台上了起来,他伸出自己的双手,看着那双白皙修长、完美地不像话的手掌,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管家走了过去,想要一起庆祝这一刻。
但突然哈德男爵猛烈地尖叫起来,他伸起双手使劲地按住自己的脑袋,接着不断地在铁台子上打滚,居然直接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像是正在经历难以忍受的巨大痛苦。
“啊?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管家有些害怕地停在原地,她半伸出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却分不清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装出。
但哈德男爵却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猛地把管家扑在地上,接着疯狂地撕开管家的衣服,脸上露出野兽般的癫狂姿态。
管家却被吓地惊声尖叫起来,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像极了几年前哈德男爵第一次服用恶魔血剂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把前来查看情况的哈莉推了过去,只是这个时候却已经没有人可以代替她了。
德里莎法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副人伦大戏,眼里兴不起半点波澜。
自从克里斯·诺顿死后,她便对这种男女欢爱的事情彻底失去了兴趣。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可控的衰竭苍老,另一部分原因却是心里留下的难以愈合的伤疤。
尽管她的年龄还不到六十岁,这个年龄在魔法师当中简直年轻至极,完全可以再享受一段豪奢放逸的漫长时光。
等到一段时间过后,管家的嘴角流出血沫,她已经被硬顶地昏了过去,但这样的结局却比几年前可怜的哈莉好上太多。
哈德男爵却还在她的身上发泄着药剂的剧烈副作用,但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突然在某个瞬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发出破碎的声音。
接着他的整个身子猛地停顿一下,然后不受控制地倒在管家身上,再也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