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
云初总算是将地里的杂草拔光了。
而这时,欧阳晔也拎着一尾巴掌大的小鲫鱼回来了。
看到云初刚从地里起来,欧阳晔眼中浮现出了诧异:“太后怎么还没走?”
“杂草不除,白菜如何长大?”云初拍了一下袖子上的尘土,“我方才看了一下,这院子没有伺候的人,欧阳先生打算自己煮鱼汤吗?”
欧阳晔摸了摸胡须:“怎么,太后还会烹羹汤?”
“从前不会,但有了孩子之后,学了一些。”云初走上前,“我现在不是太后,只是一个有求于人的小女子,还请欧阳先生给个机会。”
她将自己的目的直接表露出来,反而让欧阳晔眼中多了一丝欣赏。
他将小鲫鱼扔在了案桌上:“那就劳烦太后了。”
云初在王府的时候,偶尔会下厨,做桂花糕、南瓜羹、鱼汤、鸡汤等,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将鱼破肚,清理干净,在锅子里煎一下,再放水,煮成奶白色的浓汤。
她开口唤道:“秋桐,你去村里看看有没有哪家有豆腐。”
秋桐去买豆腐的时候,云初开始焖饭。
可是她有些不会……因为从前没有焖饭过,完全不知道怎么操作。
她放了米,放了水,盖上锅盖……应该差不多,就可以了。
等秋桐买回来豆腐,放进鱼汤里一起炖,香气四溢。
欧阳晔被香气吸引走到了灶房边上:“真没想到,堂堂云家嫡长女,太子妃,太后,身份如此贵重的人,竟然会下厨。”
“先生谬赞了。”云初将鱼汤盛起来,端上了桌,然后拿一个饭碗,去盛饭。
但是当揭开锅盖之时,她顿时就蒙了。
米饭一看就没熟,半生不熟的样子。
“太后放少了水。”欧阳晔走来看了一眼,“这煮饭,就像教书育人,水少了,煮出来夹生,水放多了,那就成了稀粥,多不得少不得,得把握好这个度。”
“是啊,得把握好度。”云初叹了口气,“可是,这世上多少人像我一样,无法把控这个尺度,更有人,故意拿错的尺度去教育学生。”
欧阳晔没再说什么。
他走到餐桌边上去喝鱼汤,不得不说,鲫鱼炖豆腐,还真美味,一不小心就全喝光了。
云初走上前,将汤碗端走洗干净。
然后放进了橱柜里。
她走到门口道:“欧阳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诶,就这么走了?”欧阳晔抓了抓白发,“不再说几句?”
云初知道,对方已经意动了。
若是对付敌人,这时候该乘胜追击。
但她现在找的是盟友,真心最为可贵。
她笑着开口:“欧阳先生若不嫌弃,我明日再来。”
她转身,趁着暮色,离开了小院,在附近的城池找了个客栈住下。
第二天太阳还未出来,云初就就到了,她看到欧阳晔在院子里摘菊花的花瓣,然后摊开晒在院子里,再制成菊花茶。
院子里还多了一个人,也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大约六七十岁的样子。
从这人的容貌可以看出,应该是欧阳晔的长子,之前是附近这座城池的郡守大人,年纪大了就离任了。
“父亲,您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们实在是担心,回去吧。”那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不断叹气,“买什么不方便,看病也不方便,住在这里图什么?”
“你个小兔崽子,这是诅咒你爹我生病吗?”
欧阳晔怒气冲冲,抬手就在自己儿子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
“唉哟,我都多大年纪了,您还打我……”
一个近九十岁的老人,追着六七十岁的老者满院子跑。
直到看到云初进来,二人这才消停。
欧阳郡守看到外人,快尴尬死了,咳了咳道:“请问这位夫人是?”
“这位可是当朝太后。”欧阳晔哼了一声,“你爹我,打算住进宫去了,到时候做什么都方便,你个小兔崽子看这样行不?”
一声小兔崽子,让欧阳郡守更尴尬,不过这会也顾不上尴尬。
“原来是太后娘娘。”他连忙拱手行礼,“太后娘娘可是想请我父亲去宫中当帝师,太后可算是找对了人,我父亲这人就是闲不住……当初我强行关了茅屋学堂,父亲就赌气,一个人住到这里……”
“你说谁赌气!”欧阳晔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欧阳郡守不理老父亲,继续对云初道,“自从学堂关了,他老人家就成了个无头苍蝇,整天闲得发慌,哪知道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精力还这么旺盛,我也是后悔,不该关学堂,哎……太后看这地里的菜,种了死,死了种,从来就没长大过……还有啊,要不是我每隔几个月给池子里放鱼,他老人家根本一条鱼都钓不上来……”
云初:“……”
这、还真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滚滚滚!”欧阳晔感觉自己老脸都丢尽了,一脚踹在儿子屁股上,“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滚一边去。”
“我还没说完……”欧阳郡守继续道,“我每隔三天来看望一次他老人家,每回见面,他老人家就和我说起朝堂之事,那么乱的局势,我父亲都能分析个明明白白!别看他老人家八十九了,一点都不比那些年轻人差!太后可真是请对了人!我这就收拾东西,送我父亲入宫!”
进宫了好啊,吃穿住行有人伺候,最关键的是,有整个太医院随时待命,就不用担心老父亲的身体了。
欧阳晔:“……”
本来还想端着,全被这个小兔崽子给毁了!
他咳了咳,端起架子道,“院子里这些菊花,我得亲自晒干,明日再进京。”
“好。”云初立即应下,“明天早上,我安排人来接。”
她走的时候,站在马车上,还能看到那父子二人在你追我赶。
她脸上不由浮起了笑容,开口道:“秋桐,你安排一些暗卫,暗中护着欧阳一家。”
她不能让欧阳族人,成为楚瑞威胁欧阳晔的把柄,就如许太师一样。
马车徐徐朝京城驶去,下午时分,就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