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安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谢陛下。”
朱棣摆摆手表示不要那么生分让其坐下,而后说道:“朕打算新建新都北京,以如今的北平为基础,向四周扩展。”
徐平安坐着点了点头说道:“明智之举。”
朱棣这时倒是笑道:“何以见得?”
徐平安抿了一口茶,说道:“北平是陛下的大本营,也只有在北平陛下才能乾刚独断,不受江南士族约束。”
朱棣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徐先生也,到了北平,朕才能有机会与这些人打打擂台。”
朱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徐先生估计也想回北平吧?”
徐平安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是很想,我来到大明本就个无根无萍之人,只是因为有了些在意之人才愿意继续在大明待着。”
徐平安看向大殿之外,接着说道:“月儿想回北平了,我想带她回去。”
朱棣问道:“月儿的身体如今还好吗?”
徐平安又是摇了摇头。
朱棣感慨地说道:“这样啊。”
徐平安回到:“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想带她回北平去。”
朱棣沉思了一下,说道:“北平那边刚好缺个人替朕督造,不如此事就交给徐先生吧。”
徐平安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而后又说道:“我想向陛下讨一道圣谕。”
朱棣说道:“为了教坊司那个女子?”
徐平安继续喝茶说道:“嗯,她于我有恩。”
朱棣放下茶杯,说道:“也好,说起来,她对朕以及整个大明都有莫大的恩情,也是时候休息了。”
徐平安领了朱棣的圣旨,走出了宫门,出了皇城,一路往秦淮河畔去了。
来到当初路过的那家青楼,徐平安刚要抬脚走进去,一名男子就倒飞了出来。
徐平安眼疾手快接住对方。
接着就有十余名身穿锦衣青年模样的公子哥带着几十名打手围了过来。
为首的公子哥指着徐平安接住的男子骂道:“呸,王子元,就你也想与本公子抢女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
这个王子元,观其衣着应该也是个富家公子,他感激地看了眼徐平安,就立马反击道:“月嫦姑娘就是喜欢老子,你抢不过女人就动手是吧,你是不是玩不起。”
“我擦嘞”,为首的锦衣公子被王子元这话一激,额头上青筋暴起,说道:“我去你丫的王子元,说老子玩不起,那老子还真就玩不起来,来人给我打死他。”
周围的打手得令,眼看就要动手,这时一名粉色衣裙的女子带着一名浅蓝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过来,赶紧劝着说道:“哎呦,各位公子爷,我们这儿小本买卖,可别把这儿给我打坏了。”
粉色衣裙的女子不是柳诗诗还能是谁,不过她身旁的浅蓝色衣裙的女子徐平安却不认识,但他估计这就是这群公子哥嘴里说的月嫦了。
为首的锦衣公子见柳诗诗来了,也是叫住周围的打手,说道:“柳妈妈,你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今天月嫦究竟是陪我还是陪那个小子。”
柳诗诗歉意地说道:“这,郑公子,抱歉了,这次是王公子先来的,而且王公子过来月嫦的三关,按规矩今天王公子能独赏月嫦一舞来着的。”
郑公子冷笑道:“那么柳妈妈是要站在那小子那一边喽?”
郑公子威胁道:“你别忘了我姑父可是礼部侍郎,得罪了我,你们这儿还想不想继续开下去了。”
柳诗诗闻言也是不惯着他,说道:“规矩就是这么定的,郑公子若是想找别的姑娘寻欢作乐,妾身倒是愿意替公子安排一下,若是公子不依不饶,那公子还是请回吧。”
此时的王子元也是一脸高傲地说道:“听见没有,姓郑的,咱们这儿不信你那套。”
郑公子恼羞成怒,说道:“好,这儿不欢迎本大爷是吧,那我就把你这儿砸了,来人,把这给我拆了。”
打手们得令便要动手,可柳诗诗直接挡在了他们前面,柳月嫦在柳诗诗身后,吓得瑟瑟发抖。
打手们看了那所谓郑公子一眼,郑公子说道:“看我干嘛,该打的人就打,不用顾及本公子,出来天大的篓子本公子也给你们担着。”
打手们见郑公子都这样说了,也便无所顾忌了,甚至伸手就要一巴掌打在柳诗诗脸上。
正当这些人马上就要动手时,徐平安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住手!”
郑公子冷笑道:“你是何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本来徐平安见是桃色纠纷便在救了人后退到一边看戏来着的,但见其人要打柳诗诗,徐平安便没了看戏的心思。
只见徐平安用审视的目光扫过这些人,在注意到一个人时徐平安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徐平安淡淡地说道:“天子脚下,尔等莫不是太放肆了些。”
郑公子一脸蔑视地说道:“关你何事,老子姑父是礼部侍郎,老子的姐夫可是淇国公大人的三公子的爱妾,你若是惹了老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平安表情戏谑地说道:“哦~,原来是淇国公的三公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淇国公本人呢。”
郑公子得意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徐平安靠近郑公子笑道:“若是淇国公本人,我看在以前的交情还可以让他三分,但这三公子是什么鬼?就这么个放你出来惹事的蠢货,我徐平安可不会在乎什么三公子不三公子的。”
说着徐平安一巴掌将郑公子扇倒在地,冷冷地看着对方说道:“敢动手打我的女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郑公子这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不吃自己名号的,他感觉自己踢到了铁板,说道:“我什么时候打你女人了,月嫦可是我自己都舍不得打。”
此时躲在柳诗诗身后的柳月嫦也是心里疑惑,这个人自己也从来没见过啊。
徐平安淡淡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老子的女人是叫月嫦了。”
郑公子闻言沉默了一会,cpU宕机了一下,而后站起来,笑道:“柳妈妈,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么个小白脸啊。”
说实话,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柳诗诗虽然依旧美丽动人,但看起来却比徐平安年纪大上了不少。
柳诗诗之前便注意到了徐平安,但因为要处理这起桃色纠纷,便没有一开始就搭理他。
见徐平安愿意为了自己出手,柳诗诗美目含泪,泫然欲泣,有些哽咽地说道:“嗯,我就喜欢这么个小白脸。”
徐平安也没有废话,直接对人群里大吼了一声:“勇儿,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接着十几个公子哥里便有一名看起来有点胖,但人却长得不算丑的公子哥,小跑到了徐平安面前,弯腰说道:“见过徐叔叔。”
此人正是已经逝世的朱能的儿子,新一代的成国公朱勇。
朱勇战战兢兢地站在徐平安面前,以前在各种宴席上也跟着父亲多有见识,他的父亲和徐平安的关系还是挺好的,所以他也自小就认识徐平安。
他最大的恐惧就是他父亲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徐平安若是他自己这个儿子,也就是朱勇若是有跌他老爹的名字,当个纨绔子弟,他不介意徐平安代替他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众人见朱勇对此人这么尊敬也是疑惑,特别是那个郑公子,这郑公子还特意拉了拉朱勇的衣服,轻声说道:“老勇,你搞什么鬼。”
朱勇回身没好气道:“扯什么扯,这人不是你能得罪的。”
接着朱勇便站着听徐平安教训道:“你父亲朱能随陛下八百人起兵靖难,九死一生才成功,给你留下这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你就是这么打着你父亲的名号出来招摇的?”
朱勇点了点头说道:“徐叔,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改正。”
徐平安拍着朱勇的肩膀说道:“你父亲临走时,希望陛下能好好照拂一下你和你母亲母子二人,你父亲走得早,他的一世威名,切不能毁在自己的后世子孙身上,你知道吗?”
朱勇想起父亲的早死,也是有些悲伤地说道:“我知道。”
徐平安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道:“好好学武,练习带兵,大明未来还需要你们这些新生代的勋贵,知道了,就带着你的朋友出去吧。”
朱勇没有说话,拉了拉所谓的郑公子,便出门了。
郑公子见朱勇都顾忌此人,便也不敢再去和铁板硬碰硬,跟着朱勇就出了门。
王子元以为这人是比郑公子和朱勇他们都牛逼的人,而且也喜欢柳月嫦,畏惧之下也是不敢多待,便也偷偷跑了。
走到门外,郑公子不解地问道:“你这么害怕此人,究竟是为何啊?这人他们到底是谁啊?”
其他公子哥也是纷纷附和道:“就是,这踏马到底谁啊。”
朱勇淡淡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镇国侯。”
郑公子先是呆滞了一下,而后说道:“不可能吧,这人年纪感觉还没我们几个大啊?就凭着这么个小白脸?难道镇国侯早死,他儿子继承爵位了?”
朱勇说道:“这就是镇国侯本人,不过我也一直感觉很诧异,徐叔叔与我小时候见的时候样貌几乎相差无几,一直是那么年轻。”
郑公子无语道:“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惹不起的人物啊。”
朱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徐叔叔人很少管闲事,下次见着躲远点就没事了。”
郑公子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以后自己也得收敛一点了。
不过朱勇倒是觉得自己不能再与这群人混在一起了,自己不能堕了自己父亲的名号,一定要闯下一份不比父亲差的功业。
话说回徐平安这边,自徐平安赶走了郑公子一群人,青楼里的人就议论纷纷,甚至有眼尖之人认出来徐平安,知道了徐平安镇国侯的身份。
一下子整个青楼便都知道了,连柳月嫦看着徐平安都是眼睛里带着电,一双美目含着笑意,不停地打量徐平安,还带着一丝羞意。
毕竟徐平安看起来很年轻,而且又是第一代侯爵,这么“年少多金”,贵不可言,想不吸引人都难。
柳诗诗笑道:“徐侯爷,快收起你的神通吧,再不收,我们家月嫦的眼睛就快黏到你身上去了。”
徐平安与柳诗诗以及柳月常来到一个雅间,徐平安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向陛下请了道谕旨。”
柳月嫦听见徐平安还能向皇帝请旨,目光里的侵略性更明显了。
柳诗诗问道:“带我出来这烟花之地的旨意吗?”
徐平安点了点头。
柳诗诗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想离开。”
徐平安喝了口茶,说道:“我马上就要带着月儿回北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金陵这边,所以这次我是想也带你一起离开。”
柳诗诗笑道:“不去,我不给人家当小老婆。”
徐平安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柳诗诗手上,说道:“这里面有陛下的旨意,上面用了陛下的印,若是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出示它,就没有官吏敢为难你。”
柳诗诗收起信,假装不在意地喝了口茶,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徐平安深深地看了眼柳诗诗,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欲望,但却又充满感情。
徐平安想深深地记住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怕这些人都比自己走得早,到时候自己都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所以趁着有机会,好好地记住他们。
徐平安最后说道:“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有缘再见。”
柳诗诗强压住颤抖的手,淡淡地说道:“嗯,有缘再见。”
徐平安起身离开。
他走出出来青楼,来到路上,这时窗口一个声音喊到:“喂,徐平安,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徐平安没有说话,淡淡地点了点头,虽然也许只是有一丝喜欢吧。
柳诗诗得到答案,高兴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心爱之人与自己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天色逐渐阴沉,慢慢地下起小雨,刮起带着一丝青草香味的轻风。
雨水斜落进窗内,打在柳诗诗脸上,柳诗诗突然感觉自己很想哭,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心头事只能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