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是郭嘉从国家利益出发提及此事,也不算不敬!
可宦官专权不同,宦官本身就是皇权的附属品,是皇权的延伸,是皇帝本人的需要。
纵使历史上曾出现过赵高这般敢杀害皇子的奸宦,纵使皇帝也清楚宦官存在的隐患,可历朝历代,甚至千年之后的大清都没有想过要废除宦官制度又是为何?
那是因为皇帝要想巩固皇权,就一定会启用宦官或者外戚来制衡朝堂。
外戚倒还好说,毕竟外戚势力的崛起不一定是皇帝本人的意愿,也有可能会是后宫干政的原因导致。
但是宦官势力的崛起,就一定是皇帝本人的意愿,若无皇帝授权,皇帝绝不可能崛起!
因为有世家势力太过庞大就会威胁到皇权,而当世家势力足以威胁皇权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有了取皇室而代之的实力了。
试问朝堂之上若全是世家之人,那皇帝除了信任宦官又还能信任谁呢?
这个时候皇帝除了提拔宦官来制衡朝堂再别无他法,而皇帝再怎么势弱也还是皇帝,还占据着大义。
除非世家公然谋反,否则就只能眼看着宦官集团逐渐做大,可谋反又不得人心,所以历朝历代也才会有宦官集团与士林的争斗。
这个问题放到李复与郭嘉等人身上也是同理,除非李复不打算登基。
即便李复已经根除了治下的世家势力,可谁又能保证,今后的郭嘉等人不会是下一个世家大族的缔造者呢?
即便郭嘉等人不会,可他的后代呢?
这一问题郭嘉清楚,世家大族清楚,李复本人也清楚,只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在场的除李复之外,能看出其中门道的也就是贾诩了,至于刘巴等人则因为对彼此还不够了解,所以也没想到这般深远。
只是贾诩全程并未多言,虽他也对李复归心,可到了关键时候,贾诩还是会选择明哲保身。
然而下一刻,李复的反应却是出乎贾诩的意料,只见李复在制止了刘巴等人为郭嘉求情之后,便开口笑道:
“奉孝,本侯明白你言外之意,相信文和也能清楚大概!”
“咳咳!”贾诩闻言连忙摆手。
“主公言重了,属下不懂,咱啥也不知道!”
这一举动看的其余几人更是疑惑不已,李复更没好气道:“行了,文和也别装了,本侯还不了解你?”
话到这里,李复态度反而愈发温和,脸上也表现的风轻云淡。
“奉孝,你等不必有何顾虑,本侯何许人也,尔等自然清楚。
本侯绝不否认待将来荡平乱世之后会再建新朝,可本侯今日便告知诸位。
将来纵使本侯称帝,也绝不会启用宦官,更不会容许后宫干政,外戚者但敢乱权也一并斩之。
至于夺嫡之祸,本侯只能保证本侯生前所定之二世无人敢有异议,然二世之后便靠天下臣民监督了!”
“主公威武!”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无不深感钦佩,也只有主公这般人物能说出这般话语,除此之外,又有何人能有此魄力?
只是话音刚落,贾诩便好奇道:“敢问主公,夺嫡之事本质乃皇室内斗,我等臣民又该如何监督?”
这话一出,众人又将目光聚焦道自家主公身上,诚然他们也想知道自家主公会如何解答。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本侯想问问诸位,尔等以为嫡长子继承制度有无隐患?”李复没有选择回答,而是将问题又给抛了出去。
“嗯?”
几人闻言当即就疑惑了,怎的好好的又反问我等了?
想归想,可当下几人还是快速在脑海思索起来,片刻之后,法正率先回道:
“嫡长子继承制于世间普遍通用,上至皇族下至商贾尽皆如此,然此制度却有弊端…”
见众人目光投来,法正便也继续说道:“嫡长子继承制最大的弊端就是顺位继承,例如嫡长子若夭折,便由嫡次子继承,次子若再夭折便再往后顺位,直到嫡系一脉无人再由庶子继承。
如此一来,不免会滋生内室操戈之祸,此事犹以皇族为最,毕竟至尊之位太过诱人,同为龙子,不甘平凡者甚多亦属常态。”
说罢,法正便小心翼翼的看了李复一眼,生怕主公因此动怒,他也是恨自己嘴快,怎的好好的就敢接这话茬。
“孝直所言不错!”
李复却没在意,只微笑说道:“可即便如此,本侯仍决定选用嫡长子继承制。”
“嗯?”
这话本是正常,可经法正此前这么一说,众人便不免好奇起来,都很想知道主公为何这般?
“于本侯而言,皇帝也仅是一个岗位,与民间商贾掌柜并无不同。”
众人闻言再次震惊,心道主公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尔等并没听错,本侯便是此意!”
李复好似能洞穿人心所想,然而他却仍不在意的自顾说道:
“既是岗位便该有使命,民间商贾掌柜的使命是帮助店家盈利,而皇帝的使命则是带领国家富强,两者本质上同理!
所以在本侯看来,谁坐在皇位之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位之上的人能否带领国家走向富强?”
话到这里,李复再度看向众人反问:“诸位,尔等家中亦有嫡子庶子之分,可尔等就能保证嫡子就一定能带领家族走向强大吗?”
“呃,这…属下不能保证!”众人无不哑然,同时也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这不就对了!”
众人的反应正如李复所料那般,旋即一笑过后又接着道:
“所以延续此前本侯所说的:‘谁坐在皇位之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位之上的人能否带领国家走向富强?’
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那便是‘谁带领国家走向富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带领国家走向富强?’诸位以为如何?”
“所以主公的意思是,如何治国比谁来治国更重要!是这样吗?”刘巴试探着问道。
“没错!”李复闻言颔首。
“本侯不敢保证本侯后世之帝王皆是贤主明君,但本侯知道如何杜绝昏君祸国,明白如何预防奸臣乱政!那便是———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