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节、一盆凉水
接过班长手中的电话。
此时竟然有点恍惚了。
不知道要给谁打电话。
打电话，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然而此刻郑凯有点犹豫。
电话打给谁？
又要和谁说什么？
这么长时间没有和家里通电话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决定和家里通电话。
毕竟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打电话。
其实平时，单位里是有电话的。
休息的时候也可以和外面通电话。
但是当兵这个事情，本来就没有人支持。
打电话又能说什么呢？
况且，到了部队之后，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缺点。
每次休息的时候，都会给自己额外的补充。
看着别人给这个，给那个打电话，很多时候，都是扯淡。
自己也没有这个心情去打电话。
有那个零碎的时间，不如给自己强化一下本事呢。
其实这种想法是不好的。
但是那个时候，确实是这么过来的。
在铃声里忐忑着。
“喂。”
许久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了。
“嗯嗯，妈。”
郑凯的嗓子里被卡了一下。
“哎，儿子。怎么了，部队不好吗？”
“不是的，妈，部队挺好的。”
“听说部队里训练特别累。你怎么样啊？”
“我挺好的。”
“你能吃得了那个苦啊。”
“上次小韩瑞，打电话回来都哭了。”
“好好的哭什么？”
“说训练特别累，吃不了那个苦。”
“上次我看到他了，他在特战部队，可能比我们确实累。”
“你们不都是野战军吗？”
“嗯，虽然都是一样的，但是单位性质不一样，岗位也不一样。”
“上次，你们一起走的，他们家里人，都说他儿子有出息。”
“结果没有几天，就打电话回来，说训练苦啊，人都受不了。”
默默的听着，仿佛那些事情就在昨天。
一个地方的兵，从同一个武装部，同一天出发。
但是上车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火车上一个星期，新兵连三个月，到现在集训一个月。
似乎天天都是忙着自己的事情。
所有的苦，所有的累，所有的伤，都只是埋在自己的心里。
谁也没有诉说，也没有心情去跟别人说。
路是自己选择，再多的苦，也只能自己吞下。
不想听别人说什么苦，说什么累。
因为那些在郑凯的心里，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妈，吃饭了吗。”郑凯开始转移话题。
“吃过了。”
“我在部队挺好的，不用担心，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刚刚烧了一点稀饭。”
“别天天吃稀饭了，又没有营养。”
“嗯，我还炒了一点大白菜。”
“我在家挺好的，不用担心。”
聊着聊着，郑凯内心开始心酸。
在部队的这些日子，相比较而言，真的是太好了。
每天的伙食相比较家乡的日常，不知道好了多少。
每天早上都有包子稀饭，都会有几个菜。
中午，三荤两素，有汤，有肉。
晚上的饭菜甚至还有饮料。
对于训练成绩优异的战士，还经常会加餐。
虽然有很多人，还不喜欢这样的饭菜。
但是这个伙食标准对于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真的是优渥的。
但是这些，郑凯都没有说。
就默默的听着母亲在絮叨。
本来自己上学的时候，母亲因为要供郑凯上学，所以平常吃的也不怎么样，后来郑凯工作之后，家庭条件稍微好了一点，母亲的伙食才有所好转，而此时，好像有回到了过去。
吃的，又开始朴素了。
“上次，你寄回来的照片我收到了，我准备去把他裱起来。”
上次？我什么时候寄过照片？
这让郑凯很意外。
难道还有人把自己的照片寄回去了？
“还有什么嘛？”
可能是自己忘了，郑凯问道。
“你们团长说，郑凯同志，在部队刻苦训练，只是这名字，签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我们团长。”
我们团长，估计都不认识自己。
虽然郑凯与我们团长有过几次接触，但是说相互认识，这真的不太可能。
而且那张照片郑凯也是很多年之后，才看到。
不知道是灯光原因，还是怎么了，眼睛是红色的，杀气很重。
可能是别人在郑凯不知道的时候拍摄的。
“他们都说，郑凯这小孩子可以，在部队这么短时间就受到表彰，儿子你要好好努力。”
听这个语气，似乎当兵也不是不行。
家里人，已经接受了郑凯当兵这个事实。
或者说，已经开始支持郑凯当兵了。
但是也只能是这样，毕竟至于怎么努力，努力的方向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眼界的局限性。
从来没有见过，怎么可以指导？
上一辈人，祖传七八代人，都是农民，怎么去指导一个后代在外面的环境进行发展？
怎么努力？
做什么？
这些只能靠自己。
上一代人，给我们的只能是养活。
至于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后时代是什么样子的，还是靠自己去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挂断了电话，无限的感慨。
将近一个小时的通话，自己说多少话，掰掰手指头都能够数出来。
这都算什么事啊。
糟心。
本来很不错的心情，就一个电话，都没有心情了。
看着手中的电话，顿时无语了。
别人打电话给家里，和自己给家里打电话，怎么就是两回事呢。
别人是向家里人诉苦，自己怎么就听母亲诉苦呢？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一个电话打完，另外一个电话更闹心。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呢。”
“上次，不是告诉你，我在福建吗。”
“这都多长时间了，也没见过你给我打电话啊。”
“也是啊，上次视频聊天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你也知道啊，这都多长时间了。”
“唉，怎么办呢，天天都要训练。”
“都要训练什么啊。”
“还不是电视的那些。”
“啊，那不是很累啊。”
“还行吧，兵种不一样，训练专业也不一样。”
“什么兵？特种兵吗？”
“不是的，指挥兵。”
“什么兵？”
“指挥兵啊。”
“指挥谁？”
“谁也指挥不了。”
“那有什么用？”
我能详细说吗？
好像也没有必要去详细说。
“打仗的作战的能力。”
“保家卫国啊，可以啊，加油。”
“我会努力的，这次考核，我总排名第七。”
郑凯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次考核的排名。
“第七啊，不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
“新兵组，排名第一。”
“还是新兵啊。”
这话听的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谁不是新兵过来的？
这才几个月，怎么就不是新兵了？
“我刚刚入伍才几个月好吧。”
“才第七名，这么弱吗？”
“……”
才第七名，这么弱吗？
我，无语了。
何为不弱？
难道只有第一名？
这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啊？
当时第一次考核，郑凯可是倒数第三啊。
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才堪堪入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