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这是姜芙的第一个感觉，紧接着便是觉得不可思议，穿过她肩头的那柄利刃，居然是瘦长的刃身，亮着寒光，还染着她的血。
这剑，是阿染再熟悉不过了的，这是玄天宗弟子统一的弟子剑。
可是……
玄天宗的弟子，怎么会把剑朝她刺过来？
姜芙想要扭头看过去，可她肩膀还捅着支长剑，只要一动，剧烈的痛楚便传上了大脑里，疼痛的反射弧让她全身几乎都要僵硬了，压根把脑袋扭不过去，也压根看不到究竟是哪个弟子对她如此大的恶意。
姜芙这一阵痛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伤口处又是一阵撕裂开来的疼，那剑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抽开了去！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有点儿绝望地往一旁软趴趴地挨去，痛、全身上下的无力感、灵力耗尽时脑子里涩涩的疼……无一都让她想要直接阖上眼眸，就地……
“阿芙——”
一阵有力的的力道及时将她接住，姜芙半阖的眼眸总算流露出了一丝庆幸，幸好，她不会太过狼狈地直接滚在地上，面朝地地沾一脸的灰土，估计阿染都要不敢接住她了。
少年的声音都有些颤，看着姜芙肩头晕染了一片的血迹，在一身白裳上格外地分明，那血，仿佛映在了他的瞳孔里一般，控制不住地溢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色。
“阿染别……”
姜芙撑着力气瞧着他这个模样，反应过来就是下意识地一声喊，却还是未能阻止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身后那个眸色一片乌黑的师弟，被少年一伸手就扭断了脖子，“卡嚓”一声脆响，无比地清晰。
对方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捅了她一剑的那柄弟子剑，整个人却了无生息。
姜芙止不住地一阵颤栗。
齿间都在上下打架。
她知道，阿染是在保护她，可那个师弟……刚才还是在她身旁求庇佑的活生生的人啊！尽管他是魔气入体被控制了心脉，可再如何，他没伤及她的性命，他不该死在他曾经喊过的这个师姐的人跟前啊！
“他伤了你。”
少年的声音在轻轻透着战栗，可姜芙却听出了他话中浓浓的杀机，她勉力地抬手握住对方一双寒凉的手，十指相扣宛如连心，姜芙哀求：“阿染，阿染你看看我……别杀他们好不好？求你了，你别……”
她眼里都是泪。
不该是这样的，阿染动手杀了人，玄天宗便再容不得他了。
等她走了后，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该怎么办？
姜芙想要努力把少年安抚下来，可对方抬起眸子来，那双溢满了血色暴戾的眼眸中，目光在触及到姜芙眼尾掉下来的泪时，他的瞳孔里却显出了几分茫然。
“阿芙哭了？为什么，弟子只是在惩罚那些要杀阿芙的人，也不行吗……”
姜芙哭得喘不过气来，她只能费力地摇头，再摇头。
“好……”
少年似乎对这个模样的姜芙丝毫没有办法，他恨不得举双手表示投降，声音无奈：“弟子允诺。那阿芙可要一直陪着我才好。”
…………
姜芙没能完成对少年的承诺——陪在他身边的承诺。
当男主目光愕然地望见少年的指骨还攥着那死去的师弟的脖颈时，姜芙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不仅是她给少年早就计划好的安然一生，在眼前无望，更是男主惨死在反派手中的原剧情，令她心都凉了。
系统说过的，男女主死了，即世界气运消亡、即判定她的任务就此失败。
男主执着那柄凛冽的神剑冲上前来时，知道少年的魔气一度暴涨的她，更瞧见他那指尖下意识地抽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暴戾地夺人性命……
姜芙只能死命地搂住阿染的腰，话语已经飘碎在风中：“阿染不要——”
只是，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利刃穿透血肉的一声清楚不过的声响，回响在她耳旁。
姜芙剧烈地喘着气，她已经睁大的眼眸瞬势往下看过去，迎上的是男主的那柄神剑杌梼的宽长的剑身，上面还有杌梼特有的花纹，此时正正扎在少年的左后背中，血，洇湿了他墨色的衣裳，勾勒出一圈湿润的弧度。
姜芙的泪猝不及防地再掉落下来。
饮了魔血的神剑嗡鸣作响，惹得周遭一片的剑都在纷纷回应，男主显然也被吓着，他似乎并不知阿染居然是混在宗门中多日的魔族。
反应过来愤怒拔剑，要除之而后快的他手持着长剑，却没能再往前一寸。
面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女子一身狼狈，毅然决然地挡在了那魔修的身前，许隽衍勉力压下滔天的怒火，他认出来了，这是碧丹峰那位曾经一直追在他身后跑的师妹。
好似……是唤作姜芙？
姜芙咬碎了口中最后一颗回元丹，这一颗是加了碧珠沙华花粉的，药力强效，丹田内瞬时便回填了不少灵力。
她在庆幸，幸好把这一颗留作了底牌。
“姜芙，若你还袒护着这只魔，休怪我翻脸无情！”
许隽衍捏紧了手中的剑，他亲眼目睹，就是这只伪装了许久的魔，杀了清扬师弟！那是他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弟！他怎能不恨！
姜芙调转起灵力，唤出的风旋剑光芒大作，她面色发冷，丝毫不怯怕：“你要杀他，便先踏过我的尸体。”
她不许阿染杀男主，可也不允许男主毁掉她含辛茹苦掰正的幼苗。
反派的前半生已经够苦了，没有这么一个人会毫无负担的护着他、爱他，姜芙想，那就让最后要完成任务的她，来为他做最后一点事情吧。
许隽衍目光微怔。
他眼里有着些明晃晃的不可置信，眼前的这个姜芙，她虽然比曾经每一次出现在他身边时都要狼狈，可她的眸子里，却是他从未瞧见过的坚定，衬得她整个人都如雪山之巅的白莲那般傲然。
……
姜芙握着风旋剑赫然而立，冷脸对着这个微微失了神的天道之子道：“许师兄，来吧。”
她会有分寸，不会伤了许隽衍。
可也绝对不会让许隽衍，杀了阿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