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李斯气急,眼睛瞪大,脸涨得通红。
他本就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容易冲动。
加之对方咄咄逼人,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就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小二,过分了哈。比试也得分个时间和场合。现在时间都不早啦,再说都是同事,何必苦苦相逼?再说啦,复社严禁赤子之间公开约架斗殴!”
吴学究表情严肃。
“是啊,小二,这不公平!你都有是叔阶高级战力了,年纪又长三岁,斯通还是个武力小白,你干嘛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苏妲己小声喝问道。
“公平?这个世界哪来的公平?有些人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有大笔的财物等着他坐享其成,工作只当是玩!而大多数人则出身贫寒,衣食无着落,好不容易艰难长大,又成了社畜,成天累死累活,给人家打工,还落不下几个钱……”
阮小二理直气壮地大发议论。
这番话虽说是因李斯而起,但却也是有感而发。
他自幼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父母疼爱,成长经历坎坷波折,一言难尽。退伍后,只身来到海浦谋生,因缺乏阅历,曾被骗得很惨……今天看到在座的当地土着同事,光鲜亮丽的外表,伤心事涌上心头,不由得发起牢骚。
然而,这通不着边际的歪理,却击中在场的大多人的软肋,说出他们的心声,产生了共情!
他们要么低下头,默默咀嚼着这番话,要么高昂头颅,眼里闪着激动期待的光芒。
“嘿嘿,你又胡搅蛮缠。我让你不要欺负新人,你却跟我扯这些犊子?!你指桑骂槐啊?讥讽谁呢?”
苏妲己俏脸憋得通红,胸膛波涛起伏,秀色可餐。
一时间,会议室气氛剑拔弩张,人心浮动,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阮小二冷笑道:“苏姐。我也没其他意思。作为老兵,我想给新人善意地泼一瓢冷水,复社是干事创业的地方,赤子可能分分钟就丢掉性命,不是休闲享受的场所,如果是揣着玩乐的心态,甚至别有用心来到这里,那是打错了算盘。
斯通既然以优秀等级通过测试任务,想必也有两把刷子,绝不是毫经验的纯新人。另外,我下手有分寸,决不会伤他一汗毛!况且我与他无仇无怨,哪能随便伤人?!我承诺,只与他比试十个回合,但凡他能胜我一招,我就认输!斯通,你敢应战?!”
阮小二挑衅的目光望向李斯。
众人将目光,从阮小二身上移开,齐齐投向李斯。
尽管复社推崇断案推理,十分看重智力高低,但是一定的武技也必不可少,而且,关键时刻,还是保命的手段!
事情既已至此,吴学究也不再阻拦!
他心想,虽然复社不允许赤子公开约架斗殴,但是闭门切磋又有何妨?在保证人身安全的情况下,自己倒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手段如何?!
男人之间的事,有时还得诉诸于拳脚!
不打不相识嘛!阮小二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既然劝说不管用,打一场,说不定能平息他心中的无名怨气,化解二人的矛盾。
一念及此,吴学究也就释然了。
“粗鄙的武夫!”
苏妲己见阮小二头铁得狠,像鬼迷了心窍,一点不听劝,便小声骂了一句。索性双臂手环抱胸前,托着两团沉甸甸的“柔软”,作壁上观,懒得再管。
扈三娘、李逵都是去年刚进复社,一直笼罩于阮小二强势的阴影下,十分忌惮,不敢吱声劝说。
安道全完全是没心没肺直男,竟然异想天开,认为比试结果孰胜孰败,难可逆料。
其他人则事不关己,乐得围观吃瓜,看一场免费的表演。
是应战呢?迎战呢?还是揍他丫的?李斯问心。
要论他的个性,虽然绝非生性鲁莽、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但也不是见到强者,便“纳头便拜,好汉饶命”的怂货。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可是,实力差距,明摆着呢,宛若云泥!
自己没练过功夫,怎能敌得过一位叔阶高级战力的大汉?光凭一腔热血,上去就干,那不是蠢人是什么?!
只要是个正常人,面对来自实力强劲两米壮汉的挑衅,哪能不担心、犹疑?
然而,李斯看了一眼众人表情和态度,心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一味踟蹰退让,只会让别人小看和耻笑,以后也不用在复社会混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李施主,不必害怕,贫道会助你一臂之力!”
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突然响彻李斯的识海。
这声音慈祥平易,犹如九天梵音,使人听之忘忧,醒脑提神。
李斯烦躁的心绪,瞬间静如止水,古井无波。
“谁?你是谁?谁在我和说话?”
李斯在识海一键三连地发问。
“福生无理天尊!呵呵,施主,贫道金灯,想不到穿越千年,与你在这盛世重逢!”
老者慈祥的声音如小桥流水,娓娓道来。
金灯道人?仙长?怎么可能?
李斯倒抽一口凉气,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于是双手抱头,猛烈地撕扯着头发,猛晃脑袋。
会议室内的一切人和物,都在他的视野中神经质地剧烈抖动,他的小波浪卷发也瞬间凌乱不堪,成了鸡窝。
“福生无量天尊!李施主,不要怀疑你的听力。难道你我刚刚分别,你就记不得贫道了?呵呵。”
金灯道人以老朋友的口吻戏谑道。
李斯沉心观想,果然发现自己识海内清朗的天空下,有一位皱纹堆垒、红光满面的老道士,正盘腿打坐。
他面带安详的笑容,双目明亮如灯,射出煊赫的金光,背负拂尘,五心朝天。
果不其然。真是师父。
可是,他不是在宋朝汴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识海里?难道随我穿越到新时代了?!
李斯仿佛脑袋不够用了似的,一时无法理解金灯道人为何凭空出现,又为什么要主动帮自己。
但是,还未想出个所以然,他的头颅就莫名地产生一阵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骨钻出似的,痛得他鼻洼鬓角立刻渗出细密的汗珠,眼泪鼻涕霎时一齐流出。
他身体立刻支撑不住,跌坐回椅子上。
脑袋后仰到椅背上,面色青紫,眼球上翻,嘴角抽动,涌出白沫。
仿佛是一个资深的癫痫患者。
难道自己又要像死鬼袁方一样抽过去?怎么可能?我没这优点啊?不要啊,千万不能犯病,否则,刚到手的工作岂不要泡汤?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都在几秒功夫发生。
他强作镇定,坐直了身体,但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金灯道人提醒道:“额,李施主,呵呵,还是叫我金灯吧!贫道现在没有时间解答你的疑惑。你得先应付眼前的局面。你刚才的抽搐,皆因贫道灵体入驻你的识海,带来一点小反噬,你不必害怕,很快就好!”
小反噬?我特么都快当场去世了!
李斯无奈苦笑道:“是的,师傅!”
得知抽搐原因,李斯心头悬着的一块巨石也安稳落地,脸上不自觉地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然而,在场众赤子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李斯时而摇头揪发、表情痛苦,时而自言自语、无端傻笑……让人莫名其妙,一脸懵逼,不由得浮想联翩。
有人猜测李斯可能患有什么暗疾,比如间歇性精神病,受到外界刺激要发作,也有人认为李斯这是被“嘴炮”阮小二吓出了毛病……
“斯通?你,你没事吧?”
吴学究十分关切地问道。
苏妲己、安道全,则赶忙跑过来,贴心的问候和检查。
识海中的金灯道人展示他的读心术成果。
“李施主,
阮小二的眼神告诉我,这小子真特么鸡贼,知道自己敌我不过,便想出苦肉计,装病蒙混过关。哼,你能糊弄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不成?!
吴学究、苏妲己则发自肺腑地为你担心。他们怀疑你在测试任务中受到某种创伤或留下心理阴影,怕你只身在海浦市,身边没个亲人。万一出点事情不好向你家人交代。
还有个别人怀疑你得了精神病或着羊角风……
施主,你得赶紧危机公关,免得影响你在大家心目的印像和你的前程。”
“谢谢恩师提醒。”
李斯在识海中向鞠躬道。
有个读心术的智囊,真不错!分分钟就能让我抓住问题症结所在,先发制人,占据斗争的主动。
大家果然怀疑我的健康状况。
还好,我有点医学常识,说不定可以忽悠过去。
李斯身体一震,从短暂的恍惚和深思中挣脱出来。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啦!我只是太累太饿太渴,造成水电解质紊乱,低血糖,突然有些惊厥,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李斯竭力装出十分轻松、满不在乎的样子。
说罢,他忙朝着吴、苏二人投来感激的一瞥,面无表情地白了一眼吊儿郎当的阮小二。
吴学究紧盯着李斯的苍白的脸庞,不无担忧地说:“小二,我看今天就算了。斯通刚出测试任务,身体受到不少折磨,不如让他回去好好休息,过两天再比试不迟。何必强人所难?”
苏妲己也顺水推舟地说道:“是啊,大家成了同事,来日方长,哪天比试不行,何毕急于眼下?斯通从早上至现在,五六个小时水米未沾牙,又受到那么多苦楚,干嘛趁人之危?何况现在快到午饭时间了!”
旋即,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起身出了会议室内。
不多时,捧着一大包苏打饼干、手撕面包,和一杯热咖啡,放到李斯面前,目光充满怜爱。
众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这位姑奶奶,何时对别人这么温柔过,而且对方还是个小男生,莫非想老牛吃嫩草?
李斯笑容灿烂,向苏妲己投来感激目光:“谢谢苏姐。”
接着,视线下移,偶然瞥见对方伟岸的胸怀,身体像触电似的震颤,赶紧低头掩饰。
苏妲己则看在眼里,却恍若不觉,探下身子,温柔地为李斯拆开零食的包装,“不小心”将身体蹭到李斯的肩膀。
李斯不敢留恋触到那两团柔软的酥麻感,及她芬芳的体香,立马抓起饼干、面包,囫囵个地塞到嘴里,好似三天没吃饭的饿鬼。
“咳!咳!”
粗粝的饼干渣子,没嚼烂,就往肚子里咽,突然卡到李斯的咽喉,进而吸到气管里,呛得他一阵咳嗽。
“呵呵,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别噎着!来边吃边喝。”
她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手把咖啡向他面前推了推。
一时间,会议室内静得出奇,只有李斯咀嚼吞咽的声音。
众人看着李斯狼吞虎咽的吃相,心里好笑又疑惑:几片破饼干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他嚼得如此津津有味?同时,惊奇为何他能享受美丽御姐的贴心服侍。
这小子虽然有点运动天赋和肌肉,但毕竟缺乏实战历练,现在又累又饿,或许真是顶不住了,也未可知。阮小二看着李斯的鬼样子,心里腹诽,一阵冷笑。
“奇怪!我用安澜公司研制的最顶尖诊疗仪器,检测斯通身体。他身体非常健康,没发觉什么异样啊?!可是怎么会这样?!”
安道全纳闷地自语道。
这不合时宜的话,瞬间打破了会议室内的宁静,引来众人质疑的目光和窃语。
“闭嘴!”
大姐头一声低喝,安道全吓得立刻缩了脖颈,敛气屏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苏妲己狠瞪了一眼安道全。嗔怪他太实诚,不能体谅自己的良苦用心。阮小二比试的决心,刚被自己和老吴苦劝得有点儿松动迹象,说不定因为这一句而改变主意。
肚里有食,心中不慌。
李斯挺身站起高声说道:“阮哥,我接受挑战!刚才我饿昏了头,吃了点东西,现在满血复活。身体杠杠滴。不信大家看!”
他用劲把胸脯擂得山响,结果把自己整得一阵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