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瑞点头，“想要。”
陆风晴听到他的回答，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更难过了。
明明小孩儿想要妈妈是件很普通很简单的事。
可她没有，她的瑞瑞也没有。
她自己就不说了，她母亲早早就不在了，她也长大了，不在乎了，可她还在，瑞瑞的母亲还在。
是她的错。
陆风晴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钝痛，哑声问：“如果我说，我就是你的妈妈……我是你的亲生妈妈。”
瑞瑞不解的看着陆风晴，不明白姑姑怎么就变成妈妈了。
他知道亲生妈妈是什么意思，就是把他生下来的人，他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宝宝。
可是，姑姑和妈妈，有什么关系呢？
陆风晴红着眼眶重复：“瑞瑞，我是你的妈妈，生你下来的妈妈。”
瑞瑞摇头，“姑姑。”
陆风晴纠正他：“不是姑姑，是妈妈。”
瑞瑞一脸倔强的重复：“姑姑！”
往日里软糯好听的两个字，成了一把锋锐的刀，陆风晴一刹间心如刀割，眼泪掉了下来。
“对不起瑞瑞，对不起，妈妈没有不要你，也没有不喜欢你，妈妈只是……”
陆风晴很少和人解释什么，更不知道怎么跟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解释，她不是不要他，而是没办法要他，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没办法把他带在身边。
可是有再多的无奈，也改变不了瑞瑞没有养在她身边的事实，改变不了她让瑞瑞这么多年都没有妈妈的事实。
瑞瑞看着陆风晴的眼泪，小嘴扁了扁，“瑞瑞，没长大。”
说好了，瑞瑞长大了妈妈才会回来，可是瑞瑞还没长大呢。
陆风晴压抑着哭声，“瑞瑞没长大，是妈妈先回来了，妈妈舍不得瑞瑞。瑞瑞，妈妈……”
瑞瑞看着泣不成声的陆风晴，仿佛终于察觉到陆风晴的认真，嘴角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撇，眼泪从那双大眼睛里滚落下来。
“瑞瑞……”
小孩无声的眼泪就像一根根绵细的针，扎在陆风晴心上。
陆风晴紧咬着下唇，抬手擦瑞瑞脸上的泪水，“是妈妈不好，瑞瑞别哭……”
瑞瑞紧抿着小嘴，眼泪顷刻间淌满整张小脸，随着他鼻子吸气呼气的声音，小脸很快就涨得红彤彤的。
在楼下半天等不到陆风晴，顾随星好不容易上楼，刚走到瑞瑞房间门口，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往里一看——
他就这么一小会儿没在，母子俩都哭成了泪人。
“瑞瑞，不哭了好不好？”
陆风晴想继续替瑞瑞擦眼泪，又怕擦多了会把他柔嫩的小脸擦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瑞瑞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听得到洗鼻子的声音，看得到眼泪，唯独听不到哭声。
看得陆风晴一阵难受。
顾随星哪里看不出发生了什么，暗叹了口气，走进去，从陆风晴怀里抱起瑞瑞，用力一拍瑞瑞的小屁屁，“没吃饭么？哭大声点。”
陆风晴跟着站起来，泪眼朦胧的瞪了顾随星一眼。
顾随星没理会，对怀里的瑞瑞说：“哭不哭，不哭我走了。”
下一秒，安静趴在顾随星身上的瑞瑞身体抽了两下，而后洪亮的啼哭声响起，顷刻间响彻整个房间。
就连楼下的陆老爷子和陈叔都听到了。
陈叔还第一次听到瑞瑞哭得这么大声，有些担忧的往楼上看了眼。
陆老爷子摆摆手，示意陈叔不用管。
顾随星也没想到瑞瑞一下子嚎这么大声，耳朵微微发疼，想把这小东西放开，小东西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手脚并用一下子把他抱得紧紧的，小小的人儿八爪鱼似的巴在他身上。
“瑞瑞！”陆风晴也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把瑞瑞接过来。
顾随星侧身避开，在床边坐下，把陆风晴也拉了下来。
他没有阻止瑞瑞哭，一手轻拍着瑞瑞的背替他顺气，一手揽过陆风晴的肩她把揽进怀里。
一个在他左耳哭一个在他右耳哭，耳边吹唢呐的威力不过如此了。
大祖宗小祖宗，都是他的祖宗，生来就是找他讨债的。
渐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瑞瑞的哭声慢慢小了下来，打起了嗝。
顾随星松了口气，先问那个大的：“哭够了？”
陆风晴把眼泪鼻涕全蹭在顾随星的衣服上，双手紧紧的把顾随星和瑞瑞环住。
顾随星哼笑了声，用力握了握她的腰，“去洗澡。”
陆风晴没动。
顾随星喊了声：“陆念。”
陆风晴动了动。
狗男人很少这么叫她，每回这么喊，就是准备生气了。
陆风晴抬起头，看了看那颗对着自己的后脑勺，什么也没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起身出去了。
脚步声走远，搂在自己脖子上那双手松了松。
顾随星把瑞瑞拉开些许，直接脱下身上的衬衫，给瑞瑞干净眼泪鼻涕，随手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扔。
小家伙闷着小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顾随星捏捏他红红的小鼻子，“叫爸爸。”
瑞瑞不说话。
顾随星：“不叫就过来还债。”
瑞瑞还是不说话。
顾随星：“怎么，想当小赖皮？”
“……”
瑞瑞才不是小赖皮！
瑞瑞甩了一下小脚，伸出双手倾身过去，重新搂住顾随星的脖子，开始还债。
小嘴每啵一下，就留下一滩水渍。
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鼻涕。
顾随星额角青筋一跳，在把人丢掉还是继续抱着之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但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这小东西。
顾随星：“你把爸爸的美少女战士弄哭了，打算怎么赔？”
瑞瑞动作一顿，闷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说：“不赔。”
顾随星挑眉，“这么理直气壮。”
瑞瑞瞅了瞅顾随星，见他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才放下心来，继续啵啵啵。
顾随星没错过小家伙的小动作，心底父爱不多，但也心疼了，正色道：“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看我脸色，我是你爸爸，你可以让我不高兴，可以惹我生气，这些都是你的权利。”
瑞瑞的啵啵慢了下来，睁大眼睛瞅着顾随星。
顾随星拍了下他的小屁屁，“当然，打你也是我的权利。”
瑞瑞：“……”
顾随星抱着他侧了侧身，上半身放松靠在床头上，“说说，为什么哭？”
瑞瑞低下头，闷声说：“不要我。”
顾随星问：“谁不要你？”
这回瑞瑞沉默得更久。
就在顾随星以为他不打算说的时候，他哼哼唧唧的憋出三个字：“美少女。”
“……”可以，妈妈不叫，连姑姑都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