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来到苍梧，夏槐序还是第一次在奇遇里无法控制身体，感觉不太美妙。
米拉佩斯跟着一些侍女去准备食物——圣女连食物都必须是流质的，味道更是奇怪，米拉佩斯没有什么反应，但夏槐序觉得，这玩意儿要是让她喝，她是一口也喝不下去的。
这比“笤苕果糖”简直要可怕一百倍，她当时居然还用笤苕果糖来作比喻——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夏槐序的视角是跟随着米拉佩斯移动的，于是等她再次看到娅娅和翁撒兰特，两个人居然已经像是接过头的样子，夏槐序顿时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在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翁撒兰特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表情很凝重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黄昏时分，侍女一天的工作结束，纷纷离开。米拉佩斯和翁撒兰特自然也跟随着大部队离开了，但到了夜半时，借着皎洁的月光，光明正大溜进圣女城堡的米拉佩斯与翁撒兰特又一次狭路相逢。
两人相顾无言，默契的直接扭头去找圣女。
一个身体柔弱的巫族，一个从未接受过训练的人族，居然很轻易地避开了城堡守卫的巡逻，这只能说明，守卫和白日的侍女一样，都只是例行公事，对圣女也是毫无感情。
“你们来了。”
端坐在城堡中的娅娅看到两个人的时候并不意外。
夏槐序更觉得这座城堡是个外表华丽的牢笼了，它不是在“供奉”圣女，而是在“囚禁”圣女。
“我的想法没有变化。”
翁撒兰特抱着肩膀：“好不容易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可不能放过。”
“这里一点儿也没有意思，”娅娅不赞同的摇头：
“圣女的生活比你想象中还要无趣，我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在那个相应的时间节点，沉没在水中或是跳入火海。”
“历代圣女都甘之如饴、甚至引以为豪不是吗？”翁撒兰特挑了挑眉：
“不知道那个女人教了你什么，你居然有了这样正确的思维，不容易。”
“这样不好吗？”娅娅反问。
“……当然好。”翁撒兰特回答。
“愚蠢、偏激，圣女只是一个洗刷他们罪恶的工具。”
“只可惜火焰并不能烧尽他们的罪恶，海水也不能沉淀他们的傲慢。”
“……所以你要成为圣女到底是为了什么？”娅娅不解的歪着脑袋：“为什么要舍弃自由，主动成为一个注定悲剧的囚徒呢？”
“你有你的命运，我自然也有我的。”关于这个，翁撒兰特不愿意多说，只要娅娅明白自己没有在开玩笑、而是真正想与她交换就行了。
“好了，我也告诉你我的想法了，你是怎么想的？”
“……”
娅娅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若你是真心想要交换，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我们二人虽身形相仿，样貌性格连相似之处都没有，怕是……”
“我可以——”翁撒兰特刚想说什么。
“……我有办法。”一直沉默着充当背景板的米拉佩斯忽然开口，在两人看过来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
“我有办法。”
*
米拉佩斯带着娅娅离开了翁特林。
从未出过圣女城堡的娅娅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保持着最浓烈的好奇心，她像极了一只第一次飞出囚笼的雀鸟，看到什么都要高兴好久。
依旧跟随着米拉佩斯视角的夏槐序猜测——圣女的心愿、娅娅的心愿总不会是自由吧？
可她现在已经是魂体状态了，想往哪儿飘往哪儿飘，这难道还不够自由？
不确定、再看看。
在翁特林住了一段时间后，米拉佩斯和娅娅开始旅行，她们去了琳弥里拉、佛査萨拉、瓦提都城，并打算在这之后前往斯答哈港。
夏槐序当然不可能在这个奇遇里待上几年，于是她被迫在几分钟内看完了好几年的经历，又快要被这快进式的“影片播放”搞得晕头转向了。
但好在她忍住了。
而且她在像汤姆猫一样用手撑着眼皮、努力睁着眼睛看完后也不算没有收获——这一路上，翁撒兰特和娅娅还有联络，少女娅娅和米拉佩斯说了不少关于翁撒兰特的消息。
于是全都便宜了夏槐序。
听闻圣女的力量变强了，以往的圣女据说只能与母神沟通，而现任圣女却可以得到神的降临——就降临在她的身体里。
因而一直被作为吉祥物以及祭祀用品的圣女在如今的翁特林，终于逐渐有了一点声望。
当然，请“神”降临在自己的身体里，那必定不可能是什么都不付出的。
更何况，这所谓的“神”，大概率还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神。
娅娅对此很不理解。
源于从小的教导，她对于波利亚母神的信仰是非常极致而纯粹的，也只有这样极致的信仰，才能培养出甘愿踏上祭祀台的圣女。
——哪怕波利亚女神并不需要这样残酷的献祭。
但总之，对于娅娅来说，改变信仰是一个无法让人理解的事情，此时她和米拉佩斯正旅居在琳弥里拉，甚至想要立马动身返回翁特林，去劝一劝翁撒兰特。
一向对娅娅很宽容放任的女巫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拦住了她：
“那个女孩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够了。”
“为什么？”除了不理解叛变信仰的做法，娅娅更多的是对那少女的担忧：
“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引起巫族和人族的不满的。”
“真的吗？”女巫没有再谈起这个话题。
倒是娅娅，在那之后就很关注翁特林的消息。圣女城堡的守卫形同虚设，若是真有了什么因“信仰叛变”而导致的刺杀，想必翁撒兰特是躲不开的。
可是没有。
的的确确有人明确表达了对翁特林现任圣女的不满，但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却保持了沉默。
污染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祂会放大信仰者心中的贪念、妄想、偏执……等等情绪，目的就是为了让信仰者变得疯狂。
人想要长生、巫想要成神……总有各种各样的欲望被污染抓住，然后放大、再放大，然后引诱他们改变信仰。
于是对于“叛变”，越来越多的人持保留态度——因为他们同样叛变了。这群叛变信仰的人们甚至联合起来迫害了许多还在信仰波利亚女神的人族和巫族。
只有将“那不作为的神”及其信徒消灭，新主才得以永恒。
——信仰“污染”的人这样坚信着。
邪神在众人的信仰中逐渐积攒起力量，当祂的力量足够吞噬一座城市的时候——这场几乎毁灭了整个世界的污染也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