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芒芒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手往门板上一抵，阻止了陈晨的动作。
陈晨的手用了力气，却惊讶地发觉，宋芒芒看着娇娇柔柔，力气竟也不小，他一时间没能将门板推动。
他不由抬眸，看向宋芒芒。
宋芒芒眼神十分沉着，她启唇，直截了当地说，“陈晨教授，您至少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会接受一句对不起，就将她打发掉了。
陈晨抿着唇，姿态很抗拒。
宋芒芒也不着急，她淡淡补充，“陈晨教授，即便这次您将我挡在门外了，我也不会离开，我会一直在门口等着您，直到您愿意给我一个解释为止。”
陈晨仍旧沉默。
可他看着宋芒芒那坚定的神情，他知道，她会说到做到的。
之前他欣赏的，不也是她的这一点么。
陈晨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放在门把上的手终于一点点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哑声道：“进来说吧。”
宋芒芒迈步走入。
陈晨将她带去了客厅，“宋主播您随意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尽管着急，但宋芒芒也不差这点时间了，她点了点头，坐到了沙发上。
半分钟后，陈晨端着两杯水走过来，将水杯放在她的面前，继而自己坐到了宋芒芒对面的沙发上。
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紧扣在一起，身体往前弓着，十分地丧气和颓废。
宋芒芒的目光落到了茶几上，上面摆放着的烟灰缸里，有很多烟蒂，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没有散去的淡淡烟味。
她先是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缓缓吞下，将所有杂七杂八的情绪压下，仅剩下冷静。
轻吸了口气，宋芒芒平静地开口，“陈晨教授，我想知道，网络上爆出的，关于你和曾经的女学生发生的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一出，倒是让陈晨垂着的脑袋，蓦地抬了起来，他似乎不解，甚至是震惊。
定定地看了宋芒芒几秒，他才询问出声，“宋主播，你……为什么不是问我，那件事是不是真的，而是问我怎么回事？”
“你……就这么相信我？”
一般人，或者应该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在这种时候，问的第一句，都是“是不是真的？”类似的话。
她还真的，很让人诧异。
宋芒芒抬眸，直视他，直言：“我不相信你。”
陈晨：“……那……”
他的话还没说出，宋芒芒不急不缓地接着说，“我相信我的爱人。”
宋芒芒的爱人。
那就是……江雾。
陈晨也是知道一些江雾和宋芒芒之间的事情，宋芒芒曾经遭遇过江雾的抛弃退婚，可现在还能重新在一起，她还能如此坚定地相信他。
这样的感情，真叫人羡慕。
“江总，说了什么？”
“他说，您是个很正派的人。”
也是基于这一点，宋芒芒才会争取这则新闻，再加上她和陈晨的接触，她也觉得他是个好人，所以才选择为好人发声。
哪怕事情闹到现在这一步，她还是觉得，江雾不会骗她，而她，也没有看错人。
陈晨的眼神里，有着深深的触动。
那一刻，他看着宋芒芒的眼神里充满了光芒。
只是很快，那一抹光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复杂的情绪，痛苦，挣扎，懊悔……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道：“宋主播，恐怕……辜负你对我的信任了，那件事，是真的。”
他十分急切，都没有给宋芒芒插嘴的机会，自顾自地说，“我当年确实对我的女学生进行了……骚一扰，因为我喜欢她，我情不自禁，我……是我禽兽不如，是我枉为人师！”
他的双手，死死地攥着，手背上的青筋都一一爆起。
“网络上说的都是对的，我这种人……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个人渣，我不配去教书育人，我……我对不起大家，我也对不起你。”
说着说着，他的眼眸里一片猩红，他连忙垂下眼帘，避开了宋芒芒的视线。
“宋主播，这件事情我会负全责的，真的对不起。”
宋芒芒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说，看着他说，等他说完，她沉默了几秒钟，开口，“你为什么要说谎？”
陈晨浑身猛地一震。
下一秒，他极其激动地反驳，“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能理解你被我拖累的心情，但事情确实是真的，我做过的事情也不可能磨灭地掉，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一个坏人，也许会懊恼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也许可以在别人面前表演博取同情，但这种沉溺在痛苦中，非要认了这种坏事的，他不可能是坏人。
他不是在懊恼，他现在是在痛苦。
这种情景，她太熟悉了，曾经她也确确实实地经历过。
被悔婚，被抛弃，她是痛苦多过于不解的。
因为被深爱的人伤害，那种痛苦……是万蚁咬心，是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形容的苦。
宋芒芒也不指望他会回答了，她也如他般，自顾自地问，“你对不起那位女生，但并不是因为你骚一扰了她，对吧？”
“是因为其他外在因素？比如，父母？”
“那位女生在那件事情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是你父母对她做了什么？”
“你现在选择不发声，你是想保护那位女生，对吗？”
她的问话，陈晨一个字都没有回答，甚至于，他怒吼一声，“别说了，宋主播，我累了，你请走吧。”
话落，他也不管宋芒芒走不走，自己站起身，大步朝着楼上走去。
宋芒芒看着他僵直的背影，最后轻轻地说了一句，“陈晨教授，你和那位女生，你爱着那位女生，而她……也爱着你吧？”
陈晨的脚步蓦地停住，他一下子转过身，红着眼睛冲着宋芒芒大吼，“你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胡乱编造！”
宋芒芒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她淡然地站了起来，与他对视，“看来，我全猜对了。”
陈晨的脚步，踉跄了几下，像是骤然被什么东西击垮了一样。
数秒，他悲哀失笑，“宋主播，就算你知道了，也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