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勘次郎的眼睛里现出一丝迷茫,作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还根本无法反驳对方的话,一旁的仆妇赶忙将他扯了回去行列中,警惕的看着浩二。
骏府。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呀!”太原雪斋放下手中的信笺,眼帘低垂,仿佛就要立刻睡着了:“月山富田城被周可成攻陷了!”
“什么?”今川义元下意识的用折扇猛拍了一下几案,由于用力过猛的缘故,铁制的扇骨顿时将几案上的砚台击碎,墨迹与石屑横飞四溅,将今川义元敷粉的白皙脸颊上沾上了几星墨点。
“月山富田城已经被周可成攻陷了!”太原雪斋重复了一遍,将信递给徒弟:“就是六天前的事情!”
今川义元展开信纸,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使得信纸哗啦哗啦作响。片刻之后,他闭上眼睛,将信放下,用不肯相信的语气问道:“这个消息还没有印证过吧?”
“嗯,还没有,不过确定的消息应该也就是两三天内的事情了!”太原雪斋捋了捋雪白的胡须:“这种事情周可成不太可能撒谎,也没有必要对我们撒谎!”
今川义元知道太原雪斋说的没错,但内心深处却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用右手的折扇狠狠的拍了一下几案,喝道:“即便攻下了月山富田城又如何?周可成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据守,而且尼子晴久的大军还完好无损,尼子家也不止一座城!周可成距离平定西国还远得很!”
“承芳,你太让我失望了!”纸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今川义元脸色大变,赶忙俯下身去,向推门进来的寿桂尼行礼道:“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寿桂尼冷哼了一声,径直在今川义元面前坐下,冷声道:“当初你长兄氏辉去世,我越过你的兄长玄广惠探,选择你作为继承今川家家业之人,不光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还因为在我看来你有足够的器量承担武家名门今川家。所以我一个出家之人才不惜双手沾满一门之中的鲜血,但现在看来恐怕是我看错你了,那玄广惠探处于你现在的位置,肯定不会像你这个样子!”
听了寿桂尼这番话,今川义元跪伏在地,汗出如浆,羞愧不已。原来寿桂尼方才提到的乃是今川家的一件往事,公元1536年,年仅25岁的今川家家督今川氏辉去世,由于其身体虚弱没有留下儿子,因此家督必须从他的两个弟弟之间选择,一个是正室寿桂尼所生的梅岳承芳(今川义元),另一个则是侧室福岛氏所生的玄广惠探。为了争夺家督之位,今川义元与其兄长玄广惠探之间展开了残酷的内战,最后是以玄广惠探的切腹自尽而告终,这便是着名的花仓之乱。今川义元能够击败兄长,成为今川家督,寿桂尼居功至伟,是以她重提往事,让今川义元羞愧不已。
寿桂尼看着跪在地的儿子,冷声道:“身为武家,胜负须得看时运,但器量却不能输于人。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即便时运不济,也不可自欺欺人。既然探题殿下已经攻克月山富田城,那尼子家数代以来的积蓄和效忠于其家的人质自然也全部落入了探题殿下手中,纵然尼子晴久的大军还完好无损,他的败亡也就是指日可待了,这些你应该是能够看得出来点吧?”
“母亲大人教训的是,方才孩儿的确是失态了!”
“嗯,那你说说接下来西国的形势会怎么样?”寿桂尼问道。
今川义元知道自己这个母亲虽然是个女子,但性格刚强尤甚男子,此番若是不能证明自己拥有一门家督的器量,恐怕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稍一思忖便答道:“西国最强莫过大内、毛利、尼子三家,严岛之战后,大内、毛利两家中衰,尼子如今又败亡。西国已无可与探题殿下相抗衡之人!”
“嗯,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这个——”今川义元抬起头来,看了看母亲的脸色,却只觉得对方神色冷淡,看不出心中想的什么,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孩儿觉得,在平定关东奥羽之前,还是尽可能不要与周可成动武的好!”
“那你觉得周可成会给你时间平定关东奥羽吗?”寿桂尼问道。
“孩儿不知!”今川义元答道:“不过以孩儿所见,周可成牵涉的地方太多,短时间内恐怕也无法抽出太多余裕来,我今川家与他还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这都是你的猜测!”寿桂尼点了点头,突然对太原雪斋笑道:“禅师,恐怕这次又要劳烦你去一趟堺了!”
“无妨!自家人的事情,说不上劳烦!”太原雪斋笑了笑:“只是不知这次去有什么名目?”
“名目?就以致贺的名义吧!不管怎么说他身为西国探题讨伐朝敌,今川家身为幕府之管领,前去祝贺也是应该的!”寿桂尼笑道。
“大方殿所言甚是!”太原雪斋点了点头:“那具体谈些什么呢?”
“三件事情!”寿桂尼沉声道:“第一、希望兰芳社向我家出售更多的火器,用于讨伐武田家与上杉家!”
“这个应该问题不大,探题殿下在这方面还是很放的开的!”
“第二、你最好探一探他的底,我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在西国做些什么?”
“这个——”太原雪斋皱起了眉头:“恐怕他未必会说实话!”
“无妨,以禅师您的眼光,应该不难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太原雪斋咬了咬牙,点了点头:“那第三呢?”
“联姻!”
“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