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由于京城这边存银有限,一个月只要在一万两以内,立等可取,若是一个月超过一万两的,就要提前说一声,南边好转运过来,这个就要耗费时间,多则两个月,少则半个月!”
“我拿银子要不要说明理由?”
“不用!我家大人说了,高先生要银子自然有他的道理,小人知道的多了也没有什么好处,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就不怕我拿了银子放到自家荷包里?”
“我家大人说了,高先生一颗心都在殿下身上,拿了再多的银子也只会用在正经地方,无需担心!”
“这厮倒是放得下心!”高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他倒是明白周可成的意思。身为裕王的老师,高拱可能是全天下最希望裕王能够成为太子,乃至登基为帝的人了。别人可能会办事不尽心,拿钱徇私利,高拱却绝对不会。因为若是裕王登基,他就是当然的当朝帝师加首辅,帝国大权在握,多少银子挣不到手?若是裕王争位失败,他也会跟着倒霉,就算捞了几万十几万两银子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现在就干脆不当这个裕王老师,随便当个州郡官,几年下来只会挣得更多。不过道理是一回事,能够这么痛快的掏银子出来又是一回事了,由此也可见此人胆魄过人之处。
“我家大人还说了,不光是银子,其他的东西只要是裕王殿下需要的,高先生只管开口!”
“其他的东西?”高拱皱起了眉头:“什么东西?”
“兵甲、火药、士兵、战船都可以!”
啪!
高拱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森可成,酒肆里的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目光被吸引了过来,那几个森可成的随从走进酒肆,冰冷的目光扫过,客人们赶忙又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看到。
“周可成到底是什么意思?”高拱的问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家大人的意思是,只要裕王殿下需要的,他都可以提供,哪怕是上面说的那些!请高先生只管开口!”
“你,你胆子太大了!”高拱又惊又怒:“难道就不知道王法吗?”
“高先生!小人乃是日本美浓国的武士森右卫门可成,原本就不知什么大明的王法,只知道效忠主上。再说,若是我等遵守王法,对于裕王殿下又有什么用处呢?”
对方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高拱大吃了一惊,他这才意识到周可成的这些手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强自镇定问道:“你是倭国武士?”
“不错,不但我是,”森可成指了指身后的随从:“这些人也都是,他们在大明已经待过一两年,已经会说贵国的语言。无论您吩咐什么,他们都会去做,现在您无需担心了吧?”
此时高拱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恐中恢复了过来,开始冷静的分析利害,很快他就意识到也许这些倭人是一些很有用的工具,毕竟相比起大明人,他们叛变出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说了,再锋利的刀剑只要握在自己手中,就不会伤到自己。想到这里,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周先生想的太多了,本朝以孝治天下,裕王殿下忠孝仁厚,要兵甲你们又有何用?你回去禀告你家主上,就说兵者不祥之物,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让他小心些,莫要伤了自己!”
“是,高先生!”森可成躬了躬身体:“您的话小人一定会转告主上的!”
“好!”高拱站起身来:“至于银子的事情嘛——”
森可成挥了挥手,外间的随从送了笔墨纸砚上来,沉声道:“还请高先生留下墨宝,以为取钱的凭证!”
高拱接过笔墨,研磨了一会,稍一思忖便挥毫写了两行字“支取白米三千石”、“支取黄豆一百斗”落款却是“经辅”,然后向森可成问道:“白米一石便是白银一两,黄豆一斗便是黄金一两,你看如何?”
“高先生写的好字!”森可成羡慕的看了看上面的两行颜体字,笑道:“那就这样吧!”他又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递给高拱:“高先生,这玉佩你拿一半去,取银子时候就让人带着你写的条子和玉佩一起来,缺一不可,明白吗?”
“明白!”高拱将玉佩小心的收入袖中,森可成拱了拱手便带着部下退出酒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家中,高拱立刻就写了一张“支取白米两千石”的条子,叫来一个心腹家人,将条子与那半块玉佩都交给对方,吩咐其去南城耳朵眼胡同的何记南货铺子,凭玉佩与条子取货。约莫到了傍晚时分,那家人便回来了,指着驴车上的两只笼箱道:“回禀老爷,铺子里收到条子后就把这两只箱子让我带回来,还派了四个人一同押送,还让您查看箱口上的封条!”
“嗯!”高拱走到驴车旁,只见上面两只笼箱上的封条果然完好无损,他点了点头:“你把这两只箱子搬到我的书房去,再去账房领赏一两银子的赏钱,那四个同来的也每人赏一两!”
“多谢老爷!”那家人大喜,赶忙向高拱磕了个头,然后招呼几人过来将笼箱搬到了书房中,便飞快的跑去账房领赏了。那家人前脚离开书房,高拱后脚便关好门窗,打开一只箱笼,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满满一箱长方形的银锭,他随手拿起一块,触手即凉,贵金属特有的分量和光滑质地让高拱的胸中腾的一下烧起了一股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