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倒是难怪了!”项高看了看天色,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下山吧!”
“也好!”
项高一行人下了山,来到码头,正准备上船返回宁波,却正好看到一条小船靠岸,还没等船靠稳,一名军官就从船上跳了下来,向项高飞跑过来:“项先生,项先生!”
“什么事情?”
“胡大人有令,日本使团速速返回杭州!”
“嗯!”项高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情吗?”
“京中有急使到了,应该是要召倭国使团上京!”
“好!”项高精神一振,虽说近卫前久这个使团的确是抱着友好的态度来的,但两百多号有武器,武艺娴熟的青壮外国汉子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早一日上京,自己也早一日解脱,不然在这么折腾下去,自己都得减几天寿命。
“胡大人还说了,到时候项先生您就陪着这个使团一同启程上京,在京中的时候也都偏劳您了!”
“什么?”项高沮丧的低下了头。
浙江,舟山沥港。
“叶当家的,小心些,风有些大,船晃得厉害!”
叶麻走到船舷边,距离栈桥还有六七米远,下面的海水摇晃的厉害,若是当初在海上横行的时候当然是小菜一碟,可现在的自己却觉得有点眼晕。他扭过头看了看天空,强自掩饰道:“汪大当家的在岛上吗?”
“义父在,还有不少当家的也在!”毛海峰笑道,作为汪直的义子,几年来他指挥倭寇船队横行海上,与明军没少打交道,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副青涩的小伙子模样,看上去沉稳了不少:“都在恭候叶当家的!”
“那倒是来的巧了!”叶麻竭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腿肚子却在轻微的颤抖,作为一个前海贼,他很清楚在那些人眼里自己这幅样子是多么的可笑,而在海上这个赤裸裸的丛林社会里,可笑就是可鄙,可鄙就会引来贪欲,贪欲几乎就等于掠夺,他开始有点懊悔来这一趟了。
砰!
跳板被放了下来,措手不及的叶麻险些被吓得跳了起来,幸好他控制住了自己,不过还是让一旁的毛海峰看出了破绽,叶麻从对方的嘴角看出了鄙夷和嘲讽,旋即又被热情的笑容给掩盖了,他亲热的伸出右手:“叶当家的,风大浪大,船晃得厉害,让小侄搭把手吧!”
这一瞬间叶麻的脑海中闪现过了几百个念头,最后他还是伸手抓住了毛海峰的胳膊,笑道:“洗脚上岸有些时日,竟然连这点小风小浪都受不住了,让海峰见笑了!”
叶麻的反应让毛海峰有点错愕,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倔强的拒绝自己伸出的 援手,却没想到叶麻这么光棍的承认了,反倒愣住了。
“叶当家的说笑了,这可是您的福气呀!”毛海峰一边扶着叶麻走上踏板,一边笑道:“换了别人,羡慕还不一定呢!”
叶麻小心的走过踏板,上了岸,长出了一口气:“毛兄弟这话说的不错,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洗脚上岸,虽然银子挣得少了,可是心里踏实呀,住在七八进的大宅子里,有几百顷好地,光是给我干活的田客就有上千人,每年收下来的租谷少说也有好几千石,和这日子比起来,以前在海上漂的日子简直没法比!。”
听叶麻描述自己现在的生活,毛海峰一开始还竭力掩饰鄙夷的神情,但随着叶麻说的越来越多,毛海峰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越来越多的涌出艳羡的感情来。眼前的这家伙当初和自己一样都是海贼,可自己现在还在海上吃苦,和朝廷打仗,而这家伙已经舒舒服服的当起了足谷翁了,几百顷好地,上千田客,一年几千氏租谷,这放在乡里可是一等一的大土豪呀!
“一定是他胡编来诓骗我们的!”毛海峰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一边将叶麻领到了距离码头不远的一排木屋前,他指了指最前面的一间笑道:“义父和各家头领都在里面,叶当家的请!”
“好,好!”叶麻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了口气,便推门进去了。
“汪大当家的,吴大当家的、何大当家的!”一进门,叶麻就用十分熟稔热情的口气向众人打着招呼:“哎呀,好久没见了,各家兄弟都好吧?我叶麻向各家兄弟问好,请安了!”
“好,好!”汪直上下打量了下叶麻,突然笑道:“不过看叶当家的这样子,我们肯定是不及你的了!”
“是呀,叶当家的肚子大了,脸也白了,若不是汪大当家的提醒,小弟还差点认不出来了!”
“一看还真是的,若是换身衣服,活脱脱一个举人老爷呀!”
“还真是,叶老爷,小人给您请安了!发点赏钱吧?”
“哈哈哈哈!”
众人满含着敌意的嘲讽和戏谑让叶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又不敢发作,只得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几分钟后,一个海贼站起身来,走到叶麻身前,拿起叶麻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笑道:“叶老爷,咱们兄弟穷,没钱买帽子,就借你的先拿去戴戴了,行不行呀?”
“好说,好说!”叶麻低声道。
“那就多谢叶老爷了!”那海贼向叶麻以非常夸张的动作拜了拜,顶着叶麻的那顶六合一统帽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海贼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
“海峰孩儿,给叶当家的搬张椅子来!”汪直见叶麻已经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便让毛海峰搬张椅子让叶麻坐下,他方才任凭其他海贼侮辱叶麻为的就是打压对方的气势,这样接下来他才好与对方谈判。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折腾下去了,要是叶麻真的恼羞成怒,反不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