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裕王眼前一亮,击掌笑道:“这信回的可谓是滴水不漏,便是落到那厂卫手中,也没有凭据!”说到这里,裕王突然叹了口气:“高先生,麦公公这会若是去了,那严首辅也时日不长了,你觉得朝中的继任者会是何人?”
“殿下!”高拱立刻就听出了的裕王心中的焦虑:“您要明白,只要圣上还在一日,无论是何人,这些都与您无关!这些事情都是臣下该关心的,您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我懂了!”裕王投向高拱的目光露出了感激之色,他点了点头:“高先生,你保重身体!”
“微臣明白!”高拱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他出了裕王府,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顺着街道向西而行,仿佛是在闲逛一般。约莫走了半里多路,便进了临街的一家卖旧书的店铺,随意翻看起来。半响后高拱挑了两本旧书,让随身仆人付了钱,便带着书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高拱进了书房,带上房门,便取出一本旧书,从封面的夹层中抽出一张无字白麻纸来,含了一口茶水,喷在纸上,片刻之后那白麻纸上现出数行字来。高拱将数行字记下,便将白麻纸丢入火盆中。看着在火盆中逐渐扭曲,变黄,最后化为灰烬的纸,高拱喃喃自语道:“收下一个李芳的亲随小太监入府?周可成这厮莫不是有鬼神之力?要不然他怎么知道麦福病危,这李芳有望入京,提前布下这一子呢?”
杭州,总督行辕。
“老爷!京师的来信到了!”
“嗯,就放在这里吧!”胡宗宪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的点了点书案的右角,家仆放下书信,无声的退了出去。胡宗宪又翻看了两页,方才放下手中的那本《琉球志略》,拿起那叠书信一一翻看起来,突然,他咦了一声:“这么快就有回信了?”便激动地将信拆开,细看起来,待到看完之后胡宗宪站起身来,在屋内疾趋了六七个来回,心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都是些谈山谈水的话,不过两边身份尴尬,又是初次去信,能有这样的答复已经是很了不得了!”胡宗宪心中暗想:“若是换了我,最多也就能做到这一步了!不过只要两边有了默契,很多事情接下来就方便的多了!”正当他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外间突然传来仆人的声音:“大人,项老爷和唐老爷求见!”
胡宗宪赶忙将高拱的来信塞入袖中,大声道:“请,快请!”
“老朽拜见制台大人!”项高唐顺之一粗一细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向胡宗宪行礼,胡宗宪赶忙起身还礼,笑道:“二位今个儿怎么有空来学生这里,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项高与唐顺之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还是项高开口道:“其实也就是上次的事情,惹了些麻烦!”
胡宗宪皱了皱眉头,他想了想若说上次的事情不就是酱、腌鱼腌肉的事情,这又能有什么麻烦的?难道是徐渭那边出尔反尔了?不过从过往的经验看,对方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呀?
“上次的事情?项公莫不是说的是那些豆酱、腌肉的事情吗?”
“正是!”项高点了点头:“不过文长将这些都合在了一起,搞了个大作坊,起了个名字叫做味友坊!”
“味友坊?这名字起得不错嘛!”胡宗宪笑道:“这又能出什么麻烦?难道东西吃死人了?”
“那怎么会!”项高笑道:“工坊才刚刚开工,第一批原料也才刚刚进仓库,都还没卖出去怎么会吃死人?”
“都没开始卖呀!”胡宗宪笑了起来:“左右不过是些酱菜肉食,又不是铳炮铁器,又能有什么麻烦?”
“盐!”唐顺之终于开口了:“这可是个大麻烦!”
“盐?”胡宗宪这才反应过来,笑道:“二位也未免想的太多了吧?酱菜腌肉确实要用盐,不过又能用多少,朝廷的盐道御史若是连这个都管,恐怕忙都要忙死了!”
唐顺之的神色却严肃的很:“胡大人,老夫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看到第一条运来的腌鱼船,才知道实在是小看了那兰芳社!”说到这里,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来,拆开放在桌上,却是一块淡黄色的固体,散发出一股海腥味。
“这便是运来的腌鱼?”胡宗宪好奇的拿起那块,掂量了一下,约莫有半斤重,又敲了两下,坚硬的很。
“不错,是腌鲑鱼干!”唐顺之点了点头:“每块大概一斤重,我拿来的是半块,兰芳社在金山卫售卖的价格是一块十二个铜板!”
“十二个铜板?”胡宗宪一愣:“这价钱倒是不贵!”
“何止不贵,是非常便宜了!”唐顺之苦笑道:“胡大人,街头的芝麻烧饼都要两文钱一个,这一斤鲑鱼干也就是六个烧饼。便是中等人家买一块回去,切成薄块稍微煎煎,然后煮饭的时候一起蒸蒸,再有个青菜便够一家人吃一两天了!”
“这么说来兰芳社岂不是做了亏本买卖?”胡宗宪笑道:“这样的生意又怎么能做的长久?”
“亏本买卖?”唐顺之叹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还好心的去劝说那徐文长,结果人家说这已经是翻倍的赚了,这鲑鱼每年秋天都会洄游到河口,逆流而上,只要在河口撒网,要多少就有多少,和泥土一般。最多也就花个盐钱和腌制的功夫!他们兰芳社在虾夷地的仓库里堆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