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徐先生了!”李芳去了心病,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他站起身来向徐渭拱了拱手:“此番大德,咱家记在心上了,至于所借银两以及利息,明年五月前必定一一还清!”
“李公公说的哪里话!”徐渭笑道:“什么利息还钱的,徐某又不是那放印子钱的,李公公拿了这银子是要去通天的,徐某若不是机缘巧合,想尽一份心力都没机会的!”
徐渭这番话一出口,屋内的气氛顿时变了,冯保看到李芳的向自己这边看过来,双膝一软,下意识的便跪了下来,连连叩首:“老祖宗,小人着实没有多嘴呀!”
“李公公,小冯公公确实没有说,都是在下猜出来的!”徐渭赶忙接口道:“他说您要找我借十七万两银子,您是南京留守太监,江南不少天家产业都是您管着的,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谁缺银子也轮不到您缺呀?突然要这么多银子,能干的事情也就不多了!”
李芳回到府邸,立刻派人前往镇江确定借款的事,接到了肯定的消息方才松了口气。
“冯保,你起来吧!”李芳叹了口气,示意冯保起身,目光转向徐渭:“徐先生,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不错,我借银子不是为了别的,为的是铺平回京中,回宫里的路,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就欠了你一个人情。银子好还,人情难换,说吧,你想要什么?”
徐渭看了李芳一眼,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个宦官,但却没有丝毫阉人常有的肥胖肥猥琐,反而生的身形修长,白皙清隽,配上颔下贴上的那缕短须,俨然是个学养深厚的士大夫,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明晰,毫无半点贪婪与浑浊。徐渭知道自己无法瞒过对方,点了点头:“有两件事情!”
“你说吧!”
“第一,我希望能够让吴伯仁接任海瑞海大人,继续兴修苏松常的河道?”
“兴修河道?”李芳皱起了眉头:“为何一定要那个吴伯仁?那海刚峰有什么不好吗?”
“吴伯仁吴公子乃是我家主上的老相识,想让他来累积一点官声,海大人虽然清正廉洁,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所以——”说到这里,徐渭就停住了,他相信李芳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李芳点了点头,海瑞的名声江南官场基本都有听说,可是又臭又硬,这位徐相公想要将其换人倒也是人之常情,如果自己能回京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那第二件呢?”
“我有个朋友,已经考上了举人,他希望到琼州府昌化知县。”
“去琼州府昌化当知县?”李芳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徐相公,你那个朋友是想去琼州的昌化吗?”
“不错,正是琼州的昌化!”
李芳看了徐渭一眼,确认对方精神很正常:“徐相公,琼州乃是烟瘴之地,便是府城也及不上江南的县城,你那个朋友既然考上了举人,又何必要去那里呢?”
“李公公您有所不知,我那个朋友有寒疾,到了冬天便是气喘不止,那琼州虽然是烟瘴之地,但却终年无雪,气候暖和,所以他想去那边为官!”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李芳点了点头:“琼州的县城素来都是无人去的!”
“那就多谢李公公了!”徐渭赶忙拜谢,又将那举人的名字报给李芳。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李芳便起身告辞,徐渭赶忙将其送出院外方才做罢。
李芳回到府邸,立刻派人前往镇江确定银子的事情,待到得到确定的消息方才松了口气。他这才有心思回想徐渭的那两个要求,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却只要这么两件小事,着实奇怪得很。他思来想去却没有一点头绪,最后他叹了口气:“也罢,先放到一边,待到回京的事情办妥了,再来操心这两件事情不迟!”
正当李芳思前想后的时候,徐渭也在接待几个不速之客。朱家叔侄连夜赶到南京,便登门求教。徐渭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笑道:“这是大好事呀!徐某这里先恭喜诸位了!”
“承徐相公吉言了!”朱正育笑道:“只是我等还是始终有些担心!”
“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徐渭笑道:“文斐不是刚刚说了吗?当地的土人都被你们打怕了,铜矿又是好友叔叔的封地上的,你们还担心什么?”
“徐相公你有所不知,这矿毕竟是别人地盘上的,而我们却是些无拳无勇的商贾,若是——”说到这里,朱正育停住了。徐渭点了点头:“你怕那边翻脸不认账是吗?这也有道理,这段时间像你们这样的事情倒也有不少,这样吧,我替你家修书一封给周大人,让他做出裁断来,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那就有劳徐相公了!”朱正育闻言大喜。
“自家乡亲,又有什么有劳的!”徐渭笑道:“不过你方才有句话说错了,文斐可是讲武堂里出来的,怎么会是无拳无勇?照我看,你家若是读书不成的子弟,多送几个去讲武堂,将来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马刺甲城。
“大人,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做好了,请看!”灰发恭谨的掀开了铺在桌子上的幕布,周可成深吸了一口气,将赞叹压抑在喉管里。眼前的一切和自己记忆的一样,不,比自己的记忆的还要好。雕塑匠人用自己巧夺天工的手艺在一块长十米,宽五米的大木桌面上雕刻出了北到北方四岛,南至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广袤海洋和陆地,桌面上描绘了在那个年代的整个亚洲大陆和临近的海洋,所有的河川山脉、城市道路,湖泊森林——当然,这张桌子上还有至少三分之二的部分还是一片空白,因为那里的情况还有待探明,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周可成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