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了翁低下头,沉声道:“微臣附议张相公!”
“好呀!” 朱载垕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张经与魏了翁:“寡人身为天子,富有四海,竟然连修修自家宅院都不行。罢了,寡人不做这个天子了,你们换别人来做吧!”说罢,朱载垕便起身向外冲去。
“陛下!”周可成赶忙起身将其拦住:“何必如此呢?张大人与魏大人也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呀!”
“朝廷,大明?到底是谁的朝廷,谁的大明?”朱载垕余怒未消:“大都督,若是他们两个不辞官,那寡人也不做这个天子了!”
“陛下!”周可成一手抓住朱载垕的胳膊,一边向张经与魏了翁使眼色,示意两人离开:“您何出此言,您是先帝嫡子,大明和朝廷当然是您的!您说出这等话来,若是高先生在天有灵,会做何想?”
“高先生?”听到高拱的名字,朱载垕的脸色微变,转口道:“寡人方才说的也是气话,但南京宫城损害颇多不堪住人,难道就不该修缮?张经那厮却以不如议程为由推诿,实在是可恨!”
“陛下,南京宫城规模宏大,乃是太祖皇帝时耗费二十余年兴建而成。自从成祖迁都北京,其后百余年鲜有修缮,风吹雨打之下要修缮的地方极多,即便是太平时节,恐怕也不是三年五载能够完成的,何况眼下战事未息,财用匮乏?照微臣看,陛下您可以先暂居神乐观,若是觉得宫室不够壮阔,臣下可以从私囊中拿出十万两银子,以为修建之用!”
“周爱卿你出钱替寡人修缮宫室?”朱载垕闻言一愣。
“不错,陛下您孤身南来,所以有些东西准备不够好,这也是为人臣的本分!”周可成笑道:“待到平定了乱党,到时候再修缮宫室便是!”
“那就有劳周爱卿了!”朱载垕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朱载垕这边敷衍好了,周可成长出了口气,回到会议室,张经迎了上来:“大人,天子那边怎么样了?”
“我说重修宫城工程浩大,并非一日之功,请天子在神乐观中暂居,再从我私囊里拿出十万两银子扩建之用,总算是敷衍过去了!”
“您从私囊里出了十万两?”张经闻言一愣。
“能把这件事情敷衍过去十万两算是很便宜了,至少圣上没要征发江南百姓,或者加征新税来重修宫城,那可就大麻烦了!”周可成笑道:“张先生你今日做的不错,不过口气要委婉一点,不然惹恼了天子,把你的首辅给免了,那还真麻烦!”
“不作便不做,老朽岂是恋栈不去之人?”张经冷哼了一声。
“张先生你这话说的!”周可成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稀罕做这首辅,但你不做了换谁?项公还是魏公?难道我把近卫前久抓过来?万一换个不识相的酸儒怎么办?至少在打进北京城之前,咱们这个草台班子不能散架!你说是不是呀,魏公?”
“大都督说的是!”魏了翁连连点头,他看了看周可成的脸色,笑道:“其实照老朽看,这御前会议的事情其实太多了,也太杂了。”
“哦?为何这么说?”
“大都督,圣上乃是金口,一言既出,我等做臣子的就只有俯首听命,照着旨意行事,再也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好比今天,如果没有大都督在场,老朽和张相公的官帽儿就被摘了去,这倒也是小事,就怕新换上来的是幸进小人误了国事,那就麻烦了!”
“那魏公的意思是——”
“大都督,前朝新天子继位,通常入阁拜相的都是天子在潜邸时的先生,天子与首辅之间名为君臣,实为师徒,有这份情谊在很多事情就方便了许多。但高先生不幸早逝,大都督您又是统兵的武臣,照老朽看,若非是极端要紧的事情就不要来打扰天子了!否则只怕适得其反,惹来麻烦!”
周可成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张经,只见对方也是不置可否的样子,心中一喜:“那魏公以为什么样的事情才是极端要紧的呢?”
“六部的堂官推选,内阁辅臣更换,那是肯定要经由圣上首肯的,除此之外,垂拱而治便是了!”魏了翁笑道。
“这不是要把天子完全架空吗?没想到我还没开口,这魏了翁倒是先提议了!还真是聪明人!”周可成心中暗喜,脸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就先尝试三个月,如果一切正常今后就照这样做吧!”
金山卫,讲武堂。
从前在军中,人们叫他南塘、戚将军、戚佥事、将主爷,他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什么别的称呼,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会被叫“黑手”、“铁脸”。
“你们这次的行军宿营考试,只有十个人合格,其余的全部都没有通过!”戚继光脸色铁青的对下首的三十名军官生训话道:“五天后会有一次复考的机会,如果再不通过,全部都要留级!”
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戚继光的耳力非常敏锐,他立刻在嗡嗡声中分辨出自己的名字和“黑手”、“铁脸”连在一起,显然这不是什么好词。他恼火的喝道:“肃静,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还是酒肆,身为军官生,竟然一点体统都没有。每个人都有,负重行军二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