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菜回家，云扬看见老爸的桌子上竟然有着厚厚的一沓作业本。
“学生的作业？”云扬随手翻开了第一本。
小明把他妈妈送的手表弄丢了，你该怎么安慰他。
小学生：没事，再找找。
小丽要离开自己的城市了，她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好朋友了，你怎么安慰他。
小学生：没事，咱不缺一个好朋友。
云扬：？？？？
小峰两次实验都没有做成功，你怎么安慰他。
小学生：没事，咱不做了。
云扬：！！！！
小文的爸爸生病住院了。
小学生：没事，你爸爸又不能死。
云扬：……
老爸和老妈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年的，云扬有点好奇。
“这些都是你学生的作业？”云扬看着自己老爸，有些好笑的开口。
“隔壁班的，他们老师这两天有点事，怎么了？”云扬老爸走上前，翻起了云扬刚刚翻过的作业。
许久许久，发愣的云鸿缓缓道出了一句话：“挺好的，比我们班学生好多了。”
云扬：(；′д｀)ゞ
突然发现帮小学生批改作业挺有趣的，前提是没有心脏病，是的……还不能暴躁。
“端午节回不回来过？”云鸿合上了作业本，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道。
“不知道，还没有想好。”说实话，云扬挺想和姜南楚过的，但是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端午节就在下下个星期五，挺好的，连带着星期六星期天，三天假。
“能约到姜姑娘吗？又或者去看看你的老师？”云鸿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回家？”云扬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老爸。
“这么多节日，少回来一次又怎么了，再说，我们六月底不还是要去你那吗？”云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云扬。
“现在问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云扬掏出手机，打开了和姜南楚的聊天框。
“楚姑娘是总裁，她这种大忙人，你不早点约，还等着端午她有安排了再约……约不到你去看看老师挺好的……她现在能走路了吗？”云鸿所有的话题，还是在围绕着姜南楚展开。
“应该能走几步吧，走多了不行，等端午节，应该就能慢慢地行走了。”云扬初步的估计了一下，好像自己也终于能看到她不坐在轮椅上的模样了。
“能走就好，能走就好……要不下午，我们去看看……你姑姑？”云鸿松了口气，却又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在云鸿看来，如果说这一切，都有因果，那最大的因果，就是自己的姐姐了。
没有她，云扬不会出现在怀市的那家幼儿园，碰到幼时的姜南楚，也不会就此留下了千丝万缕……没有她，云扬也不会学医，也就不会在以后，遇见姜南楚……
只是，很可惜，她们夫妻俩人，那么喜欢云扬，逢年过节，普通的周末，只要有空都会从怀市回来看看云扬……只是她们却再也看不到云扬娶妻生子。
“好。”云扬微微垂下眼缘，低沉着声音开口道。
“那你和姜南楚联系联系吧，我去剥豆子。”云鸿说完就走到了自己老婆身边，坐在小椅子上，拿过袋子里的毛豆。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期待我找对象？是因为她是姜南楚吗？”云扬突然出声，他将目光看向了剥豆子的爸妈。
“哪有做父母的不期待儿子结婚？你都二十七了啊，你想想，之前的孩子们，都是二十三左右就结婚了，虽然说时代不一样了，但你们这群孩子结婚越来越晚，甚至都出现了不婚族，这很难让每一位父母不生出这样的想法。”云妈开口。
“还有，问问姜南楚她星期天下午，或者晚上有没有空，我给你煲汤送过去。”云妈补充。
“中午再问吧，估计她这会在忙。”云扬点头。
姜南楚这会的确在忙，忙着在办公室中回答着胡来的问题。
……
中午，十二点半，云扬吃过饭后，躺在了沙发上，拨弄着手机给姜南楚发过去了信息。
【端午节有空吗？还有，明天下午或者晚上，我妈说她要煲汤带给你。】
姜南楚这会坐在办公室中翻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信息，胡来不知道去哪里溜达了。
叮咚……
姜南楚的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却是抬起皓腕，摸向了手机。
手机送到自己的面前，姜南楚这才将眸光看了过去。
手机解锁，姜南楚看到了信息的全部内容。
端午节？还有十三天，自己腿应该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吧……现在自己都能走出好几步了呢……
【当然有，端午节和明天下午都有空，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心情本就不错的姜南楚，在这一刻，更是轻挽起了唇畔，这副模样的姜南楚，英气浩瀚宛若月光，容姿更像是坠落人间飒沓的仙女。
云扬回家了，但是他却没有告诉自己，姜南楚刚刚挽起的唇畔却又是垮塌了下来。
他应该是认为自己很忙，所以才没有告诉自己吧，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他在中午才问自己这些。
唇瓣抿得有些发紧，姜南楚微微颔了颔首，自己给自己完美说服。
【嗯，工作的时候，要注意休息，也别太累。】
【知道，下个周末我有一个饭局，你要一起来吗？】姜南楚轻抿着唇瓣，雪腻的指节轻轻点动屏幕，将信息发了出去，还是懂得体贴人的，臭云扬。
【我能去？】
【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为什么不能去，好，就这么说定了哦，我要工作，你好好陪陪你爸妈。】
下午，河县不远处山林间的半山腰公墓。
整个公墓只有一位老者，坐在边缘的竹椅子上。
云扬手捧着白菊，站在墓前，姑姑和姑爷的墓，就在一起，紧紧相邻。
“云扬，你还记得你四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吗？”云母看着云扬行祭奠之礼的云扬，缓缓开口道。
“我不记得了。”云扬将白菊放在了姑姑和姑爷的墓前，轻声道。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看着站起身的云扬，云母再次开口。
“哪一句？”云扬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老妈。
“你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是我没有告诉你，你曾经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从你四岁之后。”
“那我第一个问题是什么？和姑姑、姑爷有关吗？”云扬低下眸子，心情有些低落。
“和……姜南楚有关。”云妈的表情，从未有过如此的镇定，镇定的就像是一座不动的雕像。
“……”云扬陡然抬起了眸子，眼瞳震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姜南楚吗？
“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我和她……早就认识了吗？”云扬抬起手，却又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举动，他的心情五味杂陈，乱得就像是被猫打翻的线球，无数的线头缠绕纠缠在一起，死结活结乱七八糟……
“我告诉你一个没有答案的故事，也许所有人都记不清，但是我和你爸，永远地都相信你。”
云妈站在墓前，感受着风带来的些许凉爽，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道出。
还有那第一个问题。
云扬：“……”
沉默地就像是一潭死水，连风吹过，都不会掀起一丝涟漪。
所以，云扬他自己只记得被幼儿园开除的事情，过程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四岁的孩子高烧不退……本就小，认知还不全。
的确会因为如此，而忘记一些记忆……
所以，是自己害得她有了……幽闭症，所以她看到自己要掀她被子……声音冰冷的就像是冰雪寒渊，所以她会给自己投诉。
原来是这个原因……
突然了解了一切的云扬，心中空落的就像是整个漆黑的宇宙，没有了星辰，没有了一丝的光芒……
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那些尘封到几乎忘却的记忆，被云母三言两语，唤醒……
如同潮水一般的记忆涌入到脑海中，让云扬百感交集。
“一切也许都是命中注定的，你要告诉她这件事，也不要有所隐瞒，也要好好守护她，她这些年应该过得很苦，你的好意，或许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倘若……你告诉了她这件事，她与你断绝了关系，爸妈也不会怪你……就当是有缘无分……就当是萍水相逢吧。”云妈不再说话，而是走到了坟墓之前，行祭拜之礼。
“所有的一切，都和你的姑姑，姑父有关，若是他们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看到你们因为这件命中注定之事，而被拆开吧。”云妈跪在坟前，双手合十，虔诚的就像是卑微的信徒。
她的声音，跟随着风，一起被远远地撩走，却是在云扬的脑海中久久不曾淡去。
在李珍的诉说中……好像，这一切，的确都和云菱相关。
就像是故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一个圈。
四岁的千丝万缕，十三岁的绝望……云扬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姑父和姑姑，他们看自己最后一眼是什么时候。
所有他学了医，还是遇见了姜南楚。
“一件事被说穿，一般都有两种结果，第一种结果，老死不相往来；还有一种结果，心灵的更加亲近……你不要想着去瞒着她，所以……妈妈觉得，这个周末，你就将一切都告诉她。”云妈站起身，看着低头弯腰，没有一丝精气神的云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
云扬这副模样，和当初云扬十三岁在医院看着自己姑姑和姑父停止心跳的那一刻，太像了……就好像是一座山，在自己的面前垮塌了下来。
“好……如果这是姑姑和姑父在天之灵给我的缘分，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也不会让她失望……”云扬凝着目光，郑重无比地点头。
云扬二十三年的高歌猛进，却是换来了姜南楚二十三年的砥砺前行。
她的心理阴影会有多大，云扬不知道，但是，这些事情瞒着没有任何的意义，姜南楚她得知道，是自己害的她……姜南楚也得知道，她误会了自己。
………………
周日下午四点，云扬带着爸妈煲好的汤，穿梭在高速路上。
日头有些低，但是它下落的速度，却是一点都比不上云扬急促的心，也比不上云扬回怀市的速度。
穿梭在高速上的车很多，云扬的心，也越来越近。
………………
下高速，云扬在这座繁忙的城市中，穿行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庄园别墅区。
六点，晚霞如血，云扬站在姜南楚的别墅前，深吸了几口气，终于输入密码，走了进去。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阿姨还是守在门前。
只是云扬的心情却是有些不一样了。
姜南楚就像是坠落在人间的仙子，而这位仙子，却是在自己的阴差阳错之下，度过了那么多年难以言喻的时光。
……
摒弃了心中所有的黯淡，云扬努力将自己恢复到了往常那样，将汤递给了阿姨。
“我来了。”云扬上楼，看到姜南楚满怀星光的眸子，颇为轻松的开口道。
“哼，来得这么晚，我多饿了半个小时。”姜南楚微微噘起唇瓣，佯装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但是她的星眸，却是一直停留在云扬的身上，不愿意离开。
眼眸中的星光，却是让人流连忘返。
“都是我的错，但我也不敢超速呐。”云扬快步走到了姜南楚的身后，推姜南楚进餐厅。
“是是是，原谅你了。”姜南楚轻灵着声音。
“还有，我现在能走好几步了，等石膏摘掉，可能会走得更远。”就像是邀功的孩子，姜南楚的灵音，轻灵的就像是九天仙宫上的阵阵仙乐。
“那楚楚可太棒了。”
姜南楚：￣へ￣
不会夸别夸！！
……
这顿饭吃得很慢，云扬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在看着姜南楚喝鸡汤，吃那些煲得有些烂的鸡肉，阿姨却是早就吃完，识相地离开了餐厅。
“我想说个故事给你听。”云扬心中鼓动，还是开了口。
“嗯？我又不是孩子，要听什么故事？”姜南楚抬起眸子，却是发现云扬的表情有些凝重。
“好吧，你说，要是影响我喝鸡汤，哼哼！”姜南楚微微皱着鼻头，一脸奶凶奶凶的看着云扬。
云扬：“……”
“那还是等你喝完吧。”云扬张了张嘴。
“大事？”姜南楚凝过眸子看向了云扬。
“嗯，先等你吃完吧。”云扬点了点头。
“……已经影响到我喝汤了。”姜南楚放下了勺子，蔫蔫地看向了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