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并非无的放矢,天下动乱时期,各诸侯豪强割据地方,粉墨登场,但更多的还是一一陨落。
战国时期,战国七雄其实都有能力或者实力统一天下,但最终秦国一统天下,成功率只有七分之一。
秦末天下纷争,诸多实力粉墨登场强如项羽最终都只能饮恨乌江,东汉末年,十八路诸侯伐董之后,十几年后最终只剩三国鼎立,七分之一都不到的存活率。因为还有数路诸侯按兵不动。
隋末三十六股实力造反,最终只有李家登上帝王宝座,三十六分之一的成功率,无不说明造反几率之低,之残酷。
唐朝自安史之乱到赵匡胤统一中原建立宋朝的两百年间,无数诸侯陨落,元末十雄,刘福通,明玉珍,郭子兴,吴元年,方国珍,彭莹玉,陈友谅,张士诚,朱元璋和徐寿辉。哪个不是一方豪强,最终也只有朱元璋成功登顶。
这还是在天下动乱之际,一方诸侯争霸天下就如此之难,旧帝尚存,民心尚在,天下太平的时候,一方诸侯想要谋反争夺天下,就更加难上加难。
张玉郎来自不同时空,深切的知道,在几千年封建帝王史上,靠造反最终成功的诸侯只有燕王朱棣一家,其他诸侯都是身死族灭的下惨。
但朱棣是个特例,他是有帝位继承资格的,毕竟开国皇帝朱元璋是他亲爹。严格来说,他更像是篡位,而非造反。
比起造反,篡权相对就要简单许多,成功率也要更高。
自古以来,篡权的臣子就层出不穷,多如牛毛,秦时赵高,汉时吕后,清时慈禧。
基本上,每朝每代都有篡权者,大多数只篡权,少部分还要夺位。
靠篡权最终夺位的有王莽、曹丕、司马家,南北朝宋武帝刘裕,隋朝的建立者杨坚,唐时武则天,后周太祖郭威,宋太祖赵匡胤等等。
篡权夺位比造反更容易,是因为这只是上层人之间的博弈,上层人打生打死,和中下层的臣子以及普通百姓都无关,对他们来说,只要不经历战乱,谁坐皇帝都一样。
对于大成皇帝来说,最需要担心的不是造反,而是被身边人夺位。
不过好在他皇位来的光明正大,又没有兄弟来竞争,且又是二十来岁,年富力强的年纪,不存在权臣隐患,倒是无需担忧江山易主。
虽说大夏王朝已经碎片化,二十四路守节遍布全国,皇命出不了长安府。但局势还能接受。
张玉郎组织着言语,剔除掉一些不能说的历史,试图让大成皇帝相信,收复了河西府,河间府绝不会有异动。
大成皇帝微微一笑,眼神睿智道:“朕早就看出,你是个万中无一的人才,也不枉当初送你一枚玉牌,依你之见,河西府可平?”
中计了...张玉郎心神一震,皇帝太阴险了,故意抛砖引玉。
唉,我还是太年轻了。
大成皇帝伸手指了指他腰间玉牌,道:“这玉牌不单单是‘如朕亲临’,直入皇宫内院无阻。背面还有‘可免一死’的字样,无论你犯了多大罪,都可以免去一死。”
还有这种作用?张玉郎一愣,拿到手里一看,玉牌两面的底部,俱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正面四个大字“如朕亲临”,背面果然有一排小字“可免一死”。
有了这四个字,玉牌价值连城呀...张玉郎笑道:“皇上,既然这样,那微臣就要斗胆直言了,昨夜,长平已经是我的人,已经到执子之足,与之相好的地步。”
此言一出,空气突然凝固,静默。
“混账!”大成皇帝悚然而起,指着他,怒骂道:“你怎敢如此妄为?要知道你有可能是她兄长!你难道就不怕朕一声令下,将你格杀在此?”
大成皇帝有理由生气,他带长平公主来,是糖衣炮弹不假,但内心真实想法是用兄妹之情捆绑张玉郎,为皇家出力,而不是用男女之情。
就算妹妹长平心归他属,那也得确定张玉郎不是亲兄长之后才行。
要知道兄妹之间属于乱来...世人所不容!
但眼下身份还没摸清,他可倒好,先把糖衣给扒下来吃了。
简直岂有此理!
可能是兄妹,也有可能不是呀...张玉郎晃了晃玉牌:“皇上别生气,免死玉牌在此。”
见他一副浑不在意神色,大成皇帝瞬间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张玉郎有恃无恐,应该是还没做出禽兽行为,他神态重新变的波澜不惊,淡淡说道:
“你怕是不知道,玉牌只能免一死,刚才,朕觉得砍你十次都不解气。
“兄妹乱来,该杀。以下犯上,该杀。忤逆帝王,该杀。朕看你不爽,想杀,这玉牌只能保你一次,你选一个吧。”
“那我要这玉牌又何用?”张玉郎脸色一垮,美好心情顿时不见。
本以为拿了个免死玉牌,结果最终解释权归皇上所有,那不就和没有一样嘛。
“我现在一点动力都没有了,天下大势,皇上您自个看着办吧。”张玉郎兴趣缺缺的摆了摆手,坐在一旁生闷气。
决定将想好的计策烂在肚子里,打死都不说出来。
天下乱就乱,和自己又没关系,没有好处,傻瓜才献策。
竟敢戏弄朕,吓不死你...大成皇帝呵呵一笑,又摸出一块金牌,比张玉郎腰间那块玉牌更美观,更大气,一副灰太狼的口气道:
“那块玉牌保不住你,这一块就可以。免死金牌,可免万死。你只要助朕平定河西府,稳住西北局势,这块金牌就是你的,可以先交给你保管。”
“真的?”张玉郎来了兴趣,可免万死的金牌,太给力了。有了这东西,岂不是可以在皇帝辖区为所欲为?
“君无戏言。”大成皇帝将金牌递了过来。
张玉郎伸手接过,掂了掂,纯金打造的牌牌,入手沉甸甸的,款式与玉牌一样,正面“如朕亲临”,反面的“可免一死”变成了“可免万死。”
不过大成皇帝动作如此熟练,我怎么嗅到一股子阴谋的味道?不管了,东西都收了,先表个态吧:
“臣现在又有动力了。”
“那还不快说?”
“河间府州富兵强,战力强悍,眼下的局势,却也很难冒天下大不敬贸然起兵,皇上何不趁此机会收复河西府?大夏人才济济,如吕奉等能征善战者纵然不多,但还是有的,若能知人善任,人尽其才,皇上又占据大义,三万铁臂营足以平定河西府,微臣不才,愿随军前往,做那出谋献策之人。”
一口气说完,张玉郎都有些佩服自己,说的跟真的一样,好似河西府已经弹指间平定。
战争,哪有那么容易?
“占据大义?随军献策?”大成皇帝喃喃自语几句,目光有意无意看了张玉郎两眼。直看的他心里一咯噔,忐忑不安。
大成皇帝沉吟半晌,问道:“此法可行!那你再说说具体的,如何出兵,谁为主将?”
张玉郎想了想,从记忆中翻找了一番,道:“天下之事,不外乎威逼利诱,双管齐下,皇上可罗织一些河西府守节的罪名,发檄文与河西府下属各处,阐明出兵理由,只为肃清不称职的河西守节,不为兵戈之杀。如此先断其民心。
“再令三万兵马直逼河西府,以做威慑。臣建议吕奉为将,正好试一试他的成色。
“而后派一能言善辩之士,面见河西守节,说以厉害,只要他肯归顺朝廷,一可免死,二保富贵,三可入朝为官。否则兵戈相见之日,便是他家满门尽赤之时。”
说到后来,有些过于投入,张玉郎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待回过神,才意识到不妥,急忙收敛肢体动作,压下激动情绪。
大成皇帝听得眼神明亮,不住点头,道:“好,甚好,就依你此计。”
看着那大成皇帝心满意足,姿态遐意吃着五原寺送来的酒菜,张玉郎心里直纳闷:我发神经了?怎么无缘无故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倒了干净!
为了一块破金牌,感觉好亏。
又看了一眼手里纯金打造的金牌,沉甸甸颇有分量,郁闷的收入怀里。
转念一想,这东西就算不能免死,融了也有两三斤黄金,也是普通人一辈子挣不到的财富。
算了,我应该知足。毕竟执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