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口大营。
一部分铁臂营兵士如蚁,在营寨中进进出出,有条不紊修缮营寨,整理物资,一部分兵士巡逻值守、还有一部分兵士列阵操练,并随时等候将令,上阵出征。
相比忙碌的铁臂营军士,陈忠和麾下剩余的六千骑兵,是悠闲且无事可做的,一直在喂料饮马,养精蓄锐。
一转眼数日过去,已到五月中旬。
此时初夏已过,盛夏来临,大日如火炉,炙烤着大地,每日里,张玉郎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穿着自制大裤衩,光着膀子,先拎一桶水从头上浇下。
而后大赞一声“痛快!”
兵士们也纷纷叫苦不迭,好在营寨处于青河南畔,汲水方便,不至于让兵士们受难。
但吕奉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他是个急性子,眼见李通一去不再来,北原城又横兀在青河口后边,隐隐阻断铁臂营的归路,便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故而天天组织张玉郎与陈忠和碰头,商讨攻克北原城一事。
张玉郎来者不拒,乐得假借议事之名,与吕当舞眉来眼去,攻下青河口后,恰逢张玉郎换人,轮到原主掌控,燕无双便独自前往索命门旧址,已经离开了几日...他正处于空窗期,蜜蜂本质显露无遗。
铁臂营中,陈忠和眉头深皱,意识到盛夏到来,铁臂营与李通军的优缺点,将一点点开始放大,逆转。
铁臂营善于步战,精于攻城,骑兵营出自铁臂营,与河西七卫合并后,保留了攻城属性,又不失快捷灵动,更兼之战力强劲。本来这都是优势,但盛夏一到,骑兵难以离水远战的缺点,就暴露了出来。
一人一马,每天的饮水量以数十斤为单位,而擅长攻城的铁臂营,并不擅长守营守城。
守城兵士需要的技能与物资,一是弓与箭,二是箭术,三是耐心与仔细。但这些,铁臂营兵士都不具备。
铁臂营兵士人手一把攻城专用的铁锤与长刀,由于负重上限,无法再携带弓箭,更不具备良好的箭术。河西七卫倒是有几千把弓,具备一定箭术,可人数少,箭支更缺。
若李通卷土重来,如何阻挡?
后方未肃清以前,易攻难守的青河口是个险地,随时面临着李通军前后夹击,再加上铁臂营跋涉千里之外,粮草难以为继,现已所剩不多,久等危矣!
骑兵营大都是老兵,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有识之士大都看出了这一点隐忧,请求速战速决声音越来越多。
今日,已有数名跟随陈忠和超过十年的中高层统领求见,请求出兵攻伐北原,扫清后路。
“统领,不能再拖下去了,不趁早拿下北原,我军有覆没的危险啊,前次有火牛阵,谁知道李通还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掏出来。”
周围的属下纷纷附和,他们的看法完全一致。
陈忠和皱眉思索着,出兵与否,他这个统领做不了主,上有吕奉,中有张玉郎,他只是个受人管制的统领,权力有限。
正纠结间,吕奉派人来请。陈忠和连忙忍住嫌弃,穿上盔甲,前往中营。
天太热了,他每日只穿内衬,都热的汗流浃背,盔甲已经好几天没穿了。
陈忠和一身戎装掀开中营门帘,看到的却是穿着大裤衩,麻布短袖,手摇芭蕉扇的张,吕二人。吕当舞身穿薄衣衫,隐隐露出平坦上身和修长美腿。
非正式议事你们也不早说,害我穿这么多...陈忠和暗暗腹诽一句,松开剑柄,目光平和的看了三人一眼,强忍住脱掉盔甲的冲动,拱手见礼:
“吕统领,张参赞,吕姑娘。”
三人分别颌首还礼,?吕奉摇了摇扇子,说道:?“陈统领热不热,要不要先脱下盔甲再说?”
废话,肯定热啊...陈忠和瞟了一眼吕当舞,沉声道:“不热,统领叫属下来有事?”
“本统领意欲即刻兵发北原,又恐前脚刚走,李通便来袭击青河口,正处两难之间,不知陈大人怎么看?”
陈忠和迅速回道:“速战速决,久拖不利。”
吕奉点点头,目光转向张玉郎:“张参赞怎么看?张参赞?!咳...咳!!!”
“腿很长,很白...”张玉郎茫然应了一句,这才回过神,略显尴尬的从吕当舞腰臀腿脚上收回视线,悄悄抹了一把嘴角,纠正道:“出兵,打他娘的!”
吕奉脸色一黑,看了一眼脸红的妹妹,暗暗无奈,抽出一根将令,沉声喊道:“来人!”
数名早已候在外面的将领掀帘而入。
“前锋营五千人马即刻启程,前往北原城北门,中营两万人马紧随其后,驻扎于北原城东门,骑兵营六千人马负责驰援两处,后营一万一千人马守在此地,若李通率众来攻,尔等不可恋战,让出营寨,到北原与大部队汇合。”
得了六千降兵后,加上骑兵营,铁臂营总兵力扩充到四万两千人。
“得令!”众人接过令牌,一一离开,其中包括陈忠和。
吕奉目光在陈忠和背影上稍做停留,转过头,见张玉郎目光又陷进妹妹腿里,凑过去,附耳大声道:
“张参赞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滚滚雷音,近在咫尺炸开。
张玉郎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短暂失去了知觉,而后眼冒金星,浑浑噩噩。
好一会,回过神,见吕当舞已不在帐内,顿时一脸怅然若失,咂吧咂吧嘴道:“我有补充,北原城外没有水源,兵士需多带粮食和水。”
“…你不早说。”吕奉一脸无奈:“我这就去吩咐。”
不多时,青河口大营骚动起来,一队队兵士鱼贯而出,直奔北原城。
青河口大营很快沉寂下来。
……
北原城,北门城楼,李通派来的特使传达着新指示,北原守将李复听完,眉头顿时一皱,自语道:
“据守北原十五日,待对方水粮不继时,再两头夹击?”
“对方若攻不下,提前撤退该怎么办?”
特使适时接过话头,高深莫测说道:“这就要看公子的做戏能力了。”
“你是说给他们造成一副我军不堪一击,城池旦夕可破的假象,却又不让他们攻破城池,而后拖住他们?”李复瞥了一眼特使,心下微微有些不悦。
你是在本公子面前显圣?
见状,联想到李复的暴脾气和背景,特使心下一凛,连忙换上一副恭敬神色,道:“不是我说的,是大帅说的,公子智计无双,一言说出精髓,下官敬佩,敬佩。”
李复嗤笑一声,转过身不再理会他。
特使自讨没趣,朝李复后背拱了拱手,转身下楼。
…………
铁臂营,行军途中。
吕当舞望着不干正事,脱离了骑兵营的张玉郎,脸色古怪望着他手中的物事,惊诧问道:“你,你管这叫衣衫?
“难道不是?”张玉郎反问着,抖了抖手中短裤,不等吕当舞说话,他得意的解释道:“吕姑娘,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按照你五分之一腿长,花费了一夜功夫裁剪而成。”
“你还会女红?”吕当舞刚压下心头惊诧,又起了新的好奇,男子会女红,在这个世道,不亚于男人会生孩子。
她有点被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