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照宫。
大成皇帝倒下后,忽然白光一闪,人凭空消失了....
放置在案台上的雍鼎光芒闪烁,龙纹浮动,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与此同时,龙鼎外壁上浮现出“三十六周天”的字样,与龙纹交替闪烁。
云飞烟匆匆走了过来,将昏迷的李内侍丢在一旁,而后眼神柔润的望向张玉郎,带着探询。
皇帝呢?
张玉郎两手一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凭空消失了。”
云飞烟伸手摄来龙鼎,端详了一会,这才松口气,喃喃道:“周天劫,护龙鼎,原来如此!”
不等张玉郎询问,她温声解释道:“此鼎本为雍鼎,又名龙鼎。其内有空间,他必是被鼎吸入其内,三十六周天后,自会安然无恙从鼎内出来。
“昔日,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周天之数也就是那个时候被天下公认,三十六周天在道家及大五行中,统称为一周天。”
“???”
望着学识突然渊博起来的云飞烟,张玉郎懵了。
平常,都是他在滔滔不绝,疯狂输出,云飞烟在一旁满目崇拜。
现在,两人的角色突然调换。这让他极不适应。
云飞烟明眸带笑,耐心的将周天之说仔细道来。
三十六天是道教根据道生万物的宇宙创世理论,构想出来的神仙所处的空间。道家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谓者神仙也。
道家将三十六天分为六界,第一界有六重天,第二界有十八重天,第三界有四重天,第四界是四梵天,第五界是三清天,最高境界是第六界大罗天。
周天分布于十方,在东西南北加上四维: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再加上下,共称为十方。
本来四方每一方各有八天,共计三十二天。在三十二天之内,全受劫数制约,所以有生有灭,另有四重天,不受劫运影响,它们是三清天和大罗天。这样,总为三十六天。
三十二天是指太皇黄曾天、太明玉完天、清明何童天、玄胎平育天、元明文举天、上明七曜摩夷天、虚无越衡天、太极蒙翳天(以上为东方八天);赤明和阳天、玄明恭华天、耀明宗飘天、竺落皇笳天、虚明堂耀天、观明端靖天、玄明恭庆天、太焕极瑶天(以上为南方八天);元载孔升天、太安黄崖天、显定极风天、始皇孝芒天、太极翁重浮容天、无思江由天、上揲阮乐天、无极昙誓天(以上为西方八天);皓庭霄度天、渊通元洞天、太文翰宠妙成天、太素秀乐禁上天、太虚无上常容天、太释玉隆腾胜天、龙变梵度天、太极平育贾奕天(以上为北方八天)。
三清天为太清天、上清天、玉清天。
上述三十五天,总系于大罗天,其它的天都有限,而大罗天是无限的,它最高,却又包罗于诸天之外,没有终极,包藏宇宙。
末了,云飞烟幽幽说道:“这些都是我辈修士修习功法的常识,周天一说,不止存于世间,人体内亦有周天,气运周天,指的就是将内气在人体内每一个位置运行一遍。”
说到修行这方面的知识,你是王者,而我黑铁.......张玉郎岔开话题,道:
“那现在怎么办?”
云飞烟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原本的计划是,张玉郎悄无声息将大成皇帝囚禁于南岭庄地下暗室中,自己代替他当皇帝。先报私仇,把八大姓连根拔起,而后厉兵秣马,一统西北。之后强势平定乱世,成就一代伟业。
在这个过程中,顺便体验一下当皇帝的福利。
待天下大定时,视情况,或把位置还给大成皇帝。
或者不还!
这个替换皇帝的念头,从一开始就在张玉郎心头索绕。
会有这种想法,皆因他觉得大成皇帝太磨叽,在后者眼里,八大姓要制衡,不可轻动。朝堂上那些既得利益者要制衡,不可轻动。各地守节要制衡,不可轻动。
不管什么事,都是制衡。都要慢慢来。
这让处于旁观位置的张玉郎很是着急上火,恨不能取而代之,强势撸平时局。
现在如愿以偿,心里本应该踌躇满志,自今日起,谁敢不服王令,便以王道横推而过!
但大成皇帝凭空消失了,三十六天后还会回来。至于是王者归来,还是苟着归来,没人知道。
换句话说,留给张玉郎过皇帝瘾的时间......只有三十六天。
这就很尴尬了。
三十六天能干什么?够干什么?
…………
少顷,李内侍迷迷糊糊醒来,揉着脑袋,发觉自己躺在乾照宫的冰凉地上,大成皇帝仍穿着一身黄袭衣,斜靠在椅背,手持卷宗细细研读。
他急忙爬起,没敢闹出动静,规规矩矩立在廊柱旁,皱眉苦思之前发生了何事。
他隐约记得,见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太监后,便人事不省。
但眼前一副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莫非撞邪了?
心下有万般疑惑,却无人可说,憋得李内侍抓耳挠腮,好不难受。
忽然,李内侍眼神一缩,目光紧紧盯着大成皇帝身后。那里,立着一名模样俊俏的宫女,胸脯......格外饱满,对,是饱满而不是大。
她身姿前凸后翘,格外妖娆迷人,隐隐的,一股子纯正的奶香味弥漫在寝宫之中,闻之格外舒服。
李内侍入宫前的名字叫李有余,五岁入宫,已在宫中待了二十年。以他二十年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可以断定,陛下身后的女子,必定是个奶妈!
陛下何时好这一口了?不对,问题的关键是谁把这女子送来的?他作为内侍总管,怎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内侍顿时纠结万分,想问,又恐大成皇帝责怪他,不问吧,心里憋得难受。
究竟是谁,把手伸进了他的职权范围,在皇帝身边插人!
这个举动,是对他内务总管的挑衅!
张玉郎抬起眼帘,看了眼坐卧不宁的李内侍,板着脸,模仿着大成皇帝的神态,做出一副生人勿近,也勿问的样子。
从此刻起,他便是大成皇帝,该有威严要有,该有的福利不能少。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跪禀道:“陛下,紫妃求见。”
这个时候求见?是求睡吧......张玉郎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带着人皮面具的云飞烟,而后目光转向李内侍。
这种时候多说多错,还是听听李内侍怎么说,这些事,通常都是归他安排。
不过,张玉郎心里是极愿意和紫妃肉搏的,但云飞烟跟在一旁,他不太好表态,只能以眼神期待的望着李内侍。
如果紫妃留宿之事能借李内侍之口说出,那必是极好的。
这里是皇宫,可谓虎狼之地!后宫里一百多个嫔妃,数千宫女,个个都是嗷嗷待寝,梦想者一日翻身做主人,寻常之人,没几把能力在这种地方是混不开的。
云飞烟同样将目光转向李内侍,看他怎么说。
李内侍丝毫未觉察到皇帝的眼神,躬身回道:“近七日都是紫妃侍寝,今日是第一日,这是今日里陛下亲口许诺的。”
亲口许诺,那就是没得反悔了.....张玉郎耸了耸肩,嗯了一声。
云飞烟暗暗跺脚,明眸如刀,咬牙切齿的盯着张玉郎后脑勺,恨不得咬他一口。
言语间,紫妃已经带两个贴身宫女进来了,她红着俏脸,妙目闪烁着勾人心魄的光芒,进屋的瞬间,腰臀扭动幅度愈发的大,眉眼低垂,两手置于小腹,躬身行礼的同时,柔声说道:
“陛下。”
张玉郎望了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浑身上下透着香味的紫妃,心下微讶。
这化妆水平厉害了,平胸的紫妃看起来居然小有波澜,里面是垫了东西?
从其打扮来看,紫妃深谐男子心里,知道天下间的至理――文章如山不喜平,男子同样不喜欢平。
紫妃行完礼,扭着腰肢盈盈走过来,嘴角扯起一个温柔的微笑,自然而然的侧身轻坐于张玉郎大腿上,动作极其轻柔的靠着他,并拿捏着身体重量,不全放于皇帝身上。
见紫妃依偎过来,张玉郎顺势搂住她的小蛮腰。顿时,一股子玫瑰花香扑鼻而入,只闻一口,便让他有些蠢蠢欲动。
云飞烟扭头望向一旁,银牙暗咬,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个坐在她专用座位的妖艳女人给拍飞出去。
张玉郎挥了挥手,示意李内侍退下。
李内侍站在原地没动,一脸茫然。
紫妃也是一脸疑惑,心下暗思,陛下禀退李内侍,是要和她玩什么花样么?
是臣妾坐到底,还是弯腰低头回看风雨?
见李内侍站着没动,张玉郎忽然意识到,大成皇帝办事时,李内侍必是守在一旁,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太监。两个宫女。
啊~这,围观的人好多,羞涩!
紫妃目光四下打量着,脸色古怪的看了眼云飞烟,低声道:“陛下,这位奶妈是?”
你才是奶妈,我是原配.....云飞烟暗咬银牙,明眸不善的望着紫妃。
张玉郎随口说道:“以后,就由她侍候朕起居。”
“啊?”紫妃和李内侍和同时失声惊呼。
也就是说,陛下身后这个奶妈...女子,将两人的职责悉数涵盖了。
李内侍和紫妃心里都有一些怨气,却又虚情假意的对云飞烟点头示好。
面对一个新晋的皇帝红人,无论紫妃或是李内侍,都觉得自己份量不太够。
两人同时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从哪来的?不行,明天得去查一查。
寝宫里,灯火通明,气氛微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率先行动。
身份已经是大成皇帝的张玉郎,在等李内侍催促他安歇。
坐在皇帝怀里的紫妃,摆出一副任君品尝的姿态,等皇帝动手。
云飞烟则恼火的盯着张玉郎后脑勺,暗暗生气。
李有余则是大气都不敢喘,在场诸位,就属他份量最轻,虽然平时这些事都归他管,但此时他却不敢说话。
他有些后悔,刚才大成皇帝挥手示意的时候,没有借坡下驴,悄悄溜走。这会,竟将自己完全置身于火炉之中。
李有余暗暗腹诽:个个打的好盘算,紫妃想独占陛下恩宠,但又想让我出来顶雷,陛下想与其中之一亲热,意图却表露的不明显,奶妈保持着风度和气质,眼神却是带着不善。
气氛波诡云橘,他也不敢轻动。
这时,张玉郎提议,天气寒冷,喝两杯暖暖身子,玩一玩行酒令,大家酒桌上见真章。
皇帝发话,自无不从,李有余连忙安排人上酒食。
张玉郎挥手招呼云飞烟过来,三人呈鼎足之势围坐于木案。
酒过三巡,张玉郎望着正互相置气的两女,微笑道:“你们都是朕最亲近之人,何不一较高低?胜者自然可以.......”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意思表露的很明显,两女眼神俱是一亮,紫妃连忙举起酒杯,柔声道:
“这位姐姐,妹妹我敬你一杯...”
简单,直接,刺刀见红。
云飞烟莞尔一笑:“那妹妹你可要让着姐姐,我酒量浅。”
言语间,竟是一副对宫斗内卷无师自通的样子。
紫妃微微颔首,“那最好不过了,妹妹我酒量也不深。”
张玉郎低头喝酒,坐山观虎斗。
忽然,脚面一疼,感觉一只小脚踩在上面,轻轻碾着。
与此同时,云飞烟饮了一杯酒,微微晃了晃脑袋,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紫妃顿时眼神一亮,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杯接一杯劝起了酒。
张玉郎暗暗为紫妃担忧,这样拼酒,她根本毫无胜算,云飞烟是大宗师,以内气化酒简直是小儿科。
根本不可能醉。
想到这,张玉郎决定帮一帮紫妃,便望着云飞烟,意有所指道:“朕体验过喝醉之后的感觉,极其美妙。”
闻言,云飞烟一愣,忽然想起两人刚认识时,便是以酒为媒,酒后那美不胜收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心旌神摇,便没有说话,只情意款款的回望着他,
张玉郎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以内气解酒,她听懂了。
原来是玩酒后这一套......紫妃喝着酒,轻笑道:“那陛下也多饮一些。”
酒桌上气氛更加热烈起来,不多时,两女都有些醉意上头,眼波朦胧。
如果不以内气化酒,云飞烟的酒量其实很一般,甚至还比不过紫妃。不多时,便迷迷糊糊趴在案台上,望着张玉郎傻笑。
所幸酒品很好,只笑不语,没有乱吐真言。
见两女喝的差不多,张玉郎挥手打发李有余退下。
这次李有余学乖了,连忙脚底抹油,溜的飞快,瞬间便没了人影,走之前,没忘将两个宫女及太监都带走。
夜色深沉如水,醉意朦胧的云飞烟觉得自己像一艘小船,航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船儿上下起伏不定,随时有倾覆的危险,却又隐隐有一种乘风破浪的刺激涌上,并逐渐累积到一个顶点,直到爆发,将她淹没。
......
翌日,云飞烟早早醒来,睁开眼便察觉到不对劲。
她像皇后一般,大咧咧睡在龙榻上,左边是张玉郎,睡得深沉,右边无人,但紫妃的一堆衣服却留在那里。
这是连夜将紫妃送走了?为什么人走了,衣服还留在这里?
云飞烟睁大美眸,纤长细嫩的手指拽过衣衫轻抚,发觉衣衫上余温尚存。
她激动的娇躯轻颤,直勾勾盯着张玉郎,神色几度纠结,最终轻叹一声,默默躺了回去。
她一介女流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夫君给杀了吧。
虽然她有这个能力,可不舍得啊。
世道就是这么一个一夫多妻的世道,张玉郎睡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云飞烟每次都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侧望着张玉郎,水润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影像。抛开花心滥情,她觉得张玉郎其实优点还是很多的,甚至,连以前觉得他相貌平平的样子都顺眼许多。
这时,张玉郎一个探臂,将她转了个向,背对着揽进怀里,咂吧着嘴,腰身动了动,而后继续沉睡。
早朝的时间还没到,还能睡个回笼觉。
云飞烟倏地顿住,银牙紧咬,将一声叹息关在喉咙里,旋即放松身体,闭目歇息。
寝宫里安静下来,只有水漏“嘀嗒,嘀嗒”的声响,在安静的乾照宫里,显得格外清脆悦耳。
可她又哪里睡得着?一种杂七杂八的思绪,不断涌上心头,或茫然,或无措,或紧张,或揪心。
不一而定。
良久,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一个时辰后,李有余前来催起,张玉郎抽身而起,任由几名宫女服侍着穿衣整仪,准备上朝。
这时,天光未亮,冷霜覆乾照,寒雾锁未央。
张玉郎坐在早朝大殿的九五至尊之位,手扶在椅子的龙头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