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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景煜是皇子,皇甫永宁当然不能大喇喇的让他跪拜,立刻闪至一旁避了这一礼,飞快的说道:“五殿下若相真想学功夫,那便先练上半年的基本功,半年之后,你如果能平举一石(dan重量单位,约合六十公斤)石锁坚持扎马一个时辰,我便收你为徒,将我所学尽数传授于你。若是做不到,就休要再提拜师之事。”

定北军中意欲拜皇甫永宁为师之人数不胜数,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达成心愿。皇甫永宁给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举四石石锁扎马四个时辰,定北军中除了皇甫永宁之外,再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皇甫永宁刚才已经评估过齐景煜的身体条件,心中清楚就凭他那副小身板儿,别说是一石的石锁,只怕连半石都举不起来,而且齐景煜下盘不稳腰力不足,让他扎马,恐怕连一柱香的时间都坚持不下来,为了不让人说她欺负小孩儿,皇甫永宁才特意降低了自己的要求,反正这样的要求齐景煜半年之后也是做不到的。

齐景煜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功夫不行可是却极为好胜,他腾的跳了起来,大叫道:“皇甫将军,你说话算数!”

皇甫永宁点头:“我自然是说话算数的,阿焕也在这里,就让他做证好了,只要半年后你能做到,我就一定收你为徒。”

“好!就这么说定了!焕哥,你帮我做证!”齐景煜兴奋的大叫。

齐景焕微笑点点头道:“好,我给你们做证,阿煜你做到了,永宁就不许反悔,同样,阿煜你若是做不到,就不要再缠着永宁拜师。”

皇甫永宁与齐景煜都大声叫道:“当然。”说罢,齐景煜扭头看向皇甫永宁,坚决的大声道:“半年之后,我一定拜你为师!”

皇甫永宁淡淡一笑,她就不相信这蜜罐中泡大的孩子半年就能练好扎实的基本功。皇甫永宁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真是小看了这齐景煜的决心与毅力,以至于半年之后,她不得不收下齐景煜这名徒弟。而齐景煜的人生,也因为有齐景焕和皇甫永宁这样的变数,变的无比辉煌灿烂。

收不收徒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现在,皇甫永宁还是很尽心的指点齐景煜的骑射之术。有明师指点果然不一样,不到半个时辰,齐景煜的控马能力就提高了许多,射箭的精度也有提高,不过他的臂力有限,所以射程还不足二十步,这让皇甫永宁连摇了好几回头,在他看来,齐景煜真是太菜了。

齐景焕见能上马还能射箭的堂弟都被皇甫永宁嫌弃成那样,突然无法遏制的自卑起来,他可是既上不了马也拿不动弓箭的,还是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儿,这还不得被皇甫永宁嫌弃到家呀。

皇甫永宁是个粗心的,并没有注意到齐景焕突然的情绪低落,可是自小就学会看人脸色的齐景煜却是注意到了,他立刻跑到齐景焕的身边,着急的问道:“焕哥,可是晒的太久不舒服了?”

齐景焕摇摇头道:“没有,如今我已经好多了,并不象从前那样虚弱。”

齐景煜见堂兄脸色不好,自然是不相信的,立刻看向皇甫永宁问道:“皇甫将军,不知道姜小神医是否随我堂兄一起来的。”

“阿仁?他来了。五殿下,你陪阿焕先回真武堂,我这就去找阿仁。”皇甫永宁也以为齐景焕身子不舒服,急急的说道。

齐景焕直说自己没不舒服,可是皇甫永宁已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齐景焕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而齐景煜震惊羡慕的眼都直了,情不自禁的叫道:“师傅真帅!”虽然皇甫永宁还没有答应收徒弟,可是齐景煜却已经打定主意,说什么都要拜皇甫永宁为师。

一进百草园就高兴极了的皇甫永安只顾着规划他的药田,完全忘记了他的准妹夫兼病人。直到皇甫永宁冲进百草园,将蹲在地上,捻着手中的黑油油土壤皇甫永安拽起来大叫:“哥,阿焕不舒服了,你快去看看!”

“啊……哦,对了,阿焕跟我一起来的,走走……”皇甫永安是个好大夫兼好哥哥,立刻拍去手中的泥土,急急与皇甫永宁一起走了。

这兄妹二人都挺着急的,不想却是虚惊一场,皇甫永安给齐景焕诊了脉,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在皇甫永安的精心治疗下,齐景焕的身体以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康复着,如今他表面看上去还是弱不禁风,可是已经不再是那个破的浑身是洞的破筛子,已经基本上能够吸收每日所吃的饮食与药物之中的营养成分了。只要继续这般治疗调理下去,皇甫永安有信心在妹妹大婚之后一年内就能抱上胖外甥。

为了尽快治好齐景焕,皇甫永安可是不惜一切的,还特意将他师傅的私人珍藏玉娃娃给拗来了。玉娃娃是一株成形的雪参,有一尺多长,通体透明如玉,样子和刚出生的男婴一般无二,据说是皇甫永安的师祖机缘巧合,在极北的连云山上捕捉到的,一直温养在寒玉匣中,如今已经养了近一个甲子。每次只刺破玉娃娃的小脚板儿取一滴参汁入药,便能数倍提高药效,甚至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若非齐景焕是未来妹夫,皇甫永安才不舍得动用玉参汁。

“阿焕没事儿。”诊过脉之后,皇甫永安笑咪咪的说道。做大夫的最高兴的就是看到自己的病人一天一天好起来,这是特别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可是刚才焕哥的脸色很差!”站在一旁的齐景煜质疑的说道。

皇甫永安转头看了齐景煜一眼,本来想讽刺他几句的,可是讽刺的话还没说出口,皇甫永安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他盯着齐景煜看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看的齐景煜浑身发毛,别扭的叫道:“看什么看,我脸上又没长花子!”

皇甫永安哼哼两声收回目光,仿佛刚才那盯着齐景煜足足有盏茶时间的人不是他似的。齐景焕与皇甫永安相处的时间最长,他心中一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齐景焕知道皇甫永安只对两种人感兴趣,第一类自然是他的亲人,第二类便是病人,特别是患上疑难杂症的病人。除了两这种人,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皇甫永安都未定肯多看一眼。

齐景煜显然不可能被归入第一类,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齐景煜是病人。

皇甫永宁是个护短的人,她可不管齐景煜是不是被看毛了,只怒冲冲叫道:“你又不是大姑娘,还怕人家看么,怕看干脆躲在宫里别出来。”

齐景煜傻眼了,他又不知道这姜小神医是皇甫永宁的亲哥哥,自然就不明白为啥他师傅突然生气了。虽然皇甫永宁并没有承认,齐景煜已然以皇甫永宁大徒弟自居了。

“师傅……师傅教训的是,徒儿又不是大姑娘,自然不怕看的,姜小神医,你随便看吧!”齐景煜挺起小胸脯面对皇甫永安大声说道。

皇甫永安没理会齐景煜,只看向皇甫永宁问道:“永宁,他是你徒弟?”

“不是!”皇甫永宁一口否认,齐景煜急了,急慌慌的叫道:“师傅你明明答应我只要能举一石石锁扎马一个时辰,您就收我徒的,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阿煜,你现在以举一石石锁扎马一个时辰了么?”齐景煜淡笑问道。

“还……不能……”象只斗败了的小公鸡,齐景煜垮了双肩耷拉着脑袋,再没有刚才大呼小叫的气势。

“这不就结了,等你半年之后以做到了,再以永宁徒弟自居吧,现在,还是别这样说了。”齐景焕伸手摸了摸小堂弟的脑袋,语气温柔许多。

“哦!”齐景煜闷闷的应了一声,他素来与齐景焕要好,也特别肯听齐景焕的话。

“你们在这里做甚?五殿下,焕儿,可以入席了。”皇甫敬德的声音响起来,话音刚落,他便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一双儿女都在这里,不够开口相问。

“阿焕刚才脸色不太让,让阿仁给他瞧瞧。”皇甫永宁简单的解释一句。

皇甫敬德眉头微皱,问道:“可是刚才累着了?”

齐景焕赶紧站起来摆手道:“没有没有,回岳父大人,小婿好的很。”

皇甫敬德看向儿子,皇甫永安点了点头,皇甫敬德这才放了心,点点头道:“无事就好,吉时已到,可以开宴了,焕儿,东花厅隔间里单设一桌,阿仁和焕儿一起陪五殿下用吧。永宁,你回去陪大公主。”皇甫敬德已经领教了齐景焕的酒量有多差,若是不给他单开一席,只怕刚一进东花厅,他就得被薰醉了。

众人移步东花厅,一阵寒暄之后方才各自落座,齐景煜见桌上只有两壶果子露,便猜到这是专为堂兄齐景焕准备的,心中不免有些酸涩,他也想这般被人重视关爱。

众人落座,添福添寿两个权且充当侍宴之人,看到添寿为齐景煜倒果子露,皇甫永安淡淡说道:“添寿,给五殿下换白水。”

添寿愣住了,齐景煜却气的涨红了脸,恼道:“我又没吃你家的酒,要你心疼!”

“阿煜,阿仁让你吃白水就吃白水,他必定有他的道理,添寿,给五殿下换白水。”

“焕哥!你也帮他们欺负我!”齐景煜气的两腮鼓起,活象两颊塞满松果的贪吃小松鼠。

齐景焕眉头微皱,缓声道:“阿煜别闹,总是为你好的。”

“为我好?”齐景煜糊涂了。他不明白为啥果子露换成白水就是为他好,为啥只换他的不换别人的?

“你不信便喝一口果子露试试。”皇甫永安不太有耐心的说道。

齐景煜还真不信邪了,抢过齐景焕面前的果子露一仰脖就喝了半杯,然后瞪着皇甫永安叫道:“看,我没事儿!”

皇甫永安也不理会齐景煜,只是将拳头伸到他的面前,数着数的依次打开每个手指头,当皇甫永安的拳头变为手掌之时,齐景煜面色突变,他缩起身子捂着肚子,正要呼痛之时,口中却被塞了个栗子面窝窝,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阿煜?阿仁,他这是怎么了?”齐景焕惊的变了脸色。

皇甫永安在齐景煜的背上拍了两下,齐景煜的面色就缓和了许多,他很淡定的说道:“他两个时辰之前中了毒,任何酒水都是药引子,所以我才不让他吃果子露,他非不听,就自讨苦吃了。”

齐景煜听说自己中了毒,原本还有一丝红色的脸上立时变的惨白,他一把抓住皇甫永安的手,飞快拽出口中的栗子面窝窝,低声哀求道:“姜小神医,救救我。”

齐景焕知道皇甫永安既然当面说出来,就不会不救齐景煜,也不得不救,五皇子奉太后旨意出宫道贺,却在定北侯府中了毒,昭明帝但凡要借题发挥,定北侯府满门都是死罪。这么简单的道理皇甫永安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别急,添福添寿,你们两个赶紧服侍五殿下去净房,如厕之前将这蜡丸中的药丸吃下去。”皇甫永安解下腰间的小玉葫芦,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蜡丸递给齐景煜。齐景煜也不问是什么药,接过来就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他却是不走,强忍着腹内绞痛问道:“姜小神医,你确定我是在两个时辰之前中的毒?”

皇甫永安点点头道:“没错。”

齐景煜立刻说道:“两个时辰之前,我和姐姐在皇祖母宫中吃了一盏酥酪,我姐姐会不会也中毒了?”皇甫永安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姜小神医,求你去看看我姐姐有没有中毒。”齐景煜哀求起来。

皇甫永安见他都这样了还能想着他的姐姐,倒是高看齐景煜一眼,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你赶紧去净房。”齐景煜心里踏实了,才由添福添寿陪着,从小门绕出去,去了净房。

齐景煜走后,齐景焕立刻说道:“阿仁,我陪你一起过去。”

皇甫永安点点头,两人亦从小门开溜,悄悄去了宁虎园。皇甫永宁正陪大公主还有公孙老夫人祖孙用饭,见皇甫永安和齐景焕闯了起来,大公主惊呼一声赶紧背过身去,皇甫永宁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站起来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齐景焕忙说道:“适才阿煜突然腹疼,我们担心他是不是在出宫之前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特意赶过来看看皇姐。”

“阿煜肚子疼,他吃什么吃坏了肚子?”一听说弟弟有事,大公主齐静芸也顾不上害羞回避了,赶紧转过身子紧张的追问起来。

“皇姐莫急,阿煜那边不要紧,还是先让阿仁给你瞧瞧。”齐景焕急切的叫道。

就是说几句话的功夫,皇甫永安已经悄悄对齐静芸进行了面诊,他基本上能断定齐静芸没有中毒。可是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诊诊脉,万一因为齐静芸面上的脂粉遮住她原本的脸色,岂不是会坏了他鬼医谷的名声。

齐静芸听说弟弟不要紧,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复又涌起羞色。低头犹豫的说道:“这……不合规矩吧……”

公孙元娘已经和齐静芸混的很熟了,她很喜欢这位丝毫没有架子的公主,便拉起齐静芸的手腕,将自己的帕子覆了上去,叫道:“阿仁,快来看诊吧。”

皇甫永安向公孙元娘点点头,暗道:这小姑娘倒是有眼力劲儿。被皇甫永安这么一看,公孙元娘的小脸刷的红了,从来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公孙大小姐居然低头羞涩起来,这让公孙老夫人眼睛顿时为之一亮,老太太又有了心思。

只不过数息时间,皇甫永安就诊完脉了,他站起来说道:“公主倒没有中五殿下所中的毒。”

齐景焕一听这话里有话,可又不便当面问,便笑着说道:“皇姐没有中毒就再好不过了。我们这便出去吧。”他向公孙老夫人颌首示意,又向皇甫永宁点点头,然后便与皇甫永安匆匆离开了。

皇甫永宁皱眉说了一句“古古怪怪”,便将此事丢到脑后去了。

走在从宁虎园回东花厅小隔间的路上,齐景焕低声问道:“阿仁,皇姐是不是中了其他的毒?”

皇甫永安皱眉看着齐景焕,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家人都很闲是吧,没事就给人下毒玩儿?”

齐景焕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尴尬的苦笑。他的族人可不都闲的要长毛了,整天变着法子的算计着怎么害人。要不皇家的孩子夭折的特别多呢,十个孩子里能有四五个平安出生就算不错了,出生之后能熬到成年的,也不过是两三个。要不然他皇伯父有那么多妃嫔,每年都有六七个怀上孩子的,可到现在只有八位皇子四位公主还活着,其他的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就夭折了,折损率高达七成以上。其他宗亲府上也是一样,各府都是妻妾成群,可活下来的孩子却没有几个,如今大陈皇族人丁相当之不兴旺,所以但凡有男孩子能活到成丁的年纪,不论他怎样的不成器,家家都当凤凰蛋似的捧着,生怕有个闪失就断了香火。

见齐景焕神色黯然,却没有反驳自己,皇甫永安倒有些个不好意思了,毕竟刚才他的语气是太冲了些。“哪啥,阿焕,我也不是说你……大公主是中了毒,不过并不厉害,应该是持续多年,被微量下毒的,一般的大夫很难发觉。”皇甫永安缓了声气低声说道。

齐景焕面对大舅爷,如何能脾气不好,他点点头轻声问道:“这毒要不要紧,容易解么?”

皇甫永安道:“解毒并不难,可是大公主中毒少说也有十年时间了,已然对身体造成伤害,将来子嗣上会很艰难,若然有孕,母子双亡的机率比一般人大许多。”

齐景焕沉默了一会儿,不觉已经走回东花厅小隔间,齐景煜还没有回来,想来是还不曾将毒排干净。

莫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添福添寿才扶着齐景煜走了进来,齐景焕往堂弟脸上一瞧,见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倒没有太多的虚弱之色。心里这才踏实一些,问道:“阿煜,你现在感觉如何?”

“焕哥,我肚子好饿,腿也软了。”齐景煜有气无力的说道。他足足了排了三大恭桶的污物,肚腹之中再无半点食物残留,不饿的腿软就怪了。

皇甫永安淡笑道:“且不要用油腻荤腥之物,只吃些米粥就好。回宫之后还要连吃七日米粥,早晚各进一次甘草绿豆饮,七日之后方可慢慢进些肉食。”

“哦,我记住了。”齐景煜算是彻底服了皇甫永安,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再没有不听的。

齐景焕想了想,对齐景煜说道:“阿煜,你回宫之后告诉皇伯母,我明儿去坤宁宫请安。”齐景煜只道堂兄是为自己今日中毒之事,便低声说道:“焕哥,你明儿只请安,莫要提我中毒之事,我不想让母后担心。”

齐景焕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阿煜,不知道才更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和皇伯母说,你就不用多管了,赶紧养好身子,也好早些开始练功,别忘了你和永宁的半年之约。你若是做不到她的要求,没人会替你说好话。”

齐景焕果然很了解齐景煜,将话题转移到他最有兴趣的学功夫上,齐景煜的关注点立刻就被转移了。

午宴过后,来道贺的诸位大人看出来定北侯府诸事未曾齐备,便也不多做停留,纷纷告辞而去。皇甫敬德带着公孙元青公孙元紫送客。众人大人都知道皇甫敬德与公孙胜交情极好,他又没有儿子,与武国公府又闹的很僵,说不定皇甫敬德想过继公孙胜的次子公孙元紫,让他入嗣定北侯府,将来好接这爵位基业。这才会将元青元紫兄弟带在身边,这是准备造势呢。

男人八卦起来的威力丝毫不比女人逊色,不过半日功夫,公孙元紫将要入继定北侯府的传言已然传遍了大半个燕京城,而且越传越离谱,最后竟然传出了公孙元紫是皇甫敬德的私生子的不经之谈。

一听到公孙元紫是皇甫敬德的私生子,皇甫敬德要他认祖归宗继承爵位的消息,武国公皇甫征立时炸了,他在府中怒吼道:“来人,备车,本公要与那逆子算总帐!”

“对,爹,就得找他算总帐!要他赔我的手!”说话之人不是个,正是当日在回心院外被花狸猫挠伤了的皇甫敬彰。他被挠伤之后病的很重,皇甫永安又发了鬼医令不许任何大夫为他治病。可是鬼医令管的是给人看病的大夫,却管不了兽医,在皇甫征的重赏之下,武国公府的一个家丁从他乡下老家请来一位兽医,用了乡下土办法,竟然将皇甫敬彰治好了。不过因为时间拖延的太长,皇甫敬彰左手手背留下碗口大小,看上去极为狰狞的伤疤。而且还伤了手筋,皇甫敬彰的左手再也无法活动自如了。

受伤,请不到大夫,左手几乎毁了,皇甫敬彰将这一切都算到了皇甫敬德的头上。人都说吃一回亏学一回乖,可是这话在皇甫敬彰这里却是用不上的,皇甫敬彰吃的苦头越多,他对皇甫敬德的恨意就越深,恨不得立刻将皇甫敬德父女置于死地。

“对,要他赔你的手!”皇甫征看到儿子那惨不忍睹的左手,怒火更盛,当下点起家丁,带着皇甫敬彰怒冲冲杀往定北侯府。老三皇甫敬显得到消赶紧去阻拦,不想却被他爹狠狠抽了好几马鞭,疼的皇甫敬显在地上直打滚,等他再爬起来,他爹和他二哥已经带着家丁们杀气腾腾的冲往定产侯府了。皇甫敬显心中暗暗叫苦,只得命家丁赶紧备轿,他得赶紧追上去,在他爹和他哥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将他们拦下来。

皇甫征带着二儿子杀到定北侯府门前,命家丁上前喊话:“皇甫敬德,给老子滚出来……”

定北侯府的下人可是清一色的定北军退伍将士,这些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个个都是满身的杀气,听到他们最敬重的元帅被人辱骂,定北军将军岂能轻饶,只见从大门中冲出两名门房打扮的中年男子,他们冲至八名大骂的家丁面前,冲拳,勾肩,扫腿,飞踹,只眨眼的功夫,四名骂阵家丁全被打飞,个个倒在地上哀叫不已,竟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还是那两个门房不想在京城闹出人命给他们元帅惹麻烦,手下留情的结果,若是不留手,只一个招面,这四名家丁便已经去见阎王了。

皇甫征大怒,喝道:“给本国公上,打死这两个狗杂碎,本国公重重有赏……”

众家丁们怯怯的不敢上前,刚才那一幕他们可都看的真真的,这两位下手可是真狠,他们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心里清楚,这要真上前了,还不是白填送死么。

皇甫敬彰见家丁们裹足不前,大怒尖叫道:“给我上,打死这两个王八羔子,一人赏银五两!”武国公府家丁们的月银不高,五两银子相当于他们半年的月银,不能说不是一笔重金。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多个见钱不要命的家丁向两个门房围攻而去。

那两名门房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是身上都有内伤,否则也不会从定北军退役,他们虽然能将那十多个家丁打趴下,可也会因为内伤发作而死。不过宁战死不苟活是定北军的风骨,这二人面对十多个手拿归棍棒的家丁,面上没有一丝惧色,反而被激起了更加昂扬的斗志。

“吼……冯平周顺退下!”就在两方将要打起来的时候,一声怒吼和怒喝传出,紧接着,一头硕大无朋的猛虎和皇甫永宁同时出现定北侯府的门楼之下。

“拜见少将军,虎二爷!”两名门房立刻上前单膝跪地行礼,少将军自然是皇甫永宁,虎二爷则是定北军将士对阿黑的尊称。从这个称呼便能看出,定北军上下是将阿黑当成元帅家二公子对待的。

皇甫征和皇甫敬彰看到皇甫永宁还不害怕,可是看到老虎,这父子二人吓的脸都绿了,爷俩哆嗦成一团,拼命往后缩,老虎不讲理啊,它可不管什么祖宗礼法,那可是逮上就咬,咬死白给啊!特别是皇甫敬彰,自从上回那一只黑底黄斑大花狸猫挠了他一爪子之后,皇甫敬彰可算是作下病了,就连瞧见刚出生的小奶猫,他都能吓的双腿直颤,更别说今儿见着一只百倍于小奶猫的真正老虎了,他哆嗦一阵子,白眼一翻便昏死过去。

因为皇甫敬彰是紧紧抓着他爹胳膊的,所以皇甫敬彰一倒,皇甫征便也倒下来了,原本家丁们应该拥上来搀扶,可是阿黑高昂虎头瞪起虎眼紧紧盯着他们,他们哪里还敢动弹,生怕自己一动那只老虎就扑上来咬人了。

“冯平周顺,有人说要打死你们,是么?”皇甫永宁看都不看瘫倒在上的祖父和二叔一眼,沉沉的问道。

“回少将军,刚才有人并不通报姓名,上来便辱骂元帅,我二人打倒辱骂元帅之人,那老儿便命家丁打杀我们。”冯平抢先说道。

“辱我父帅!”皇甫永宁怒视已经跌倒在地的皇甫征,眼中凝起杀意。

“靖边退下……”就要皇甫永宁将要出手之时,一声大喝传来,正在书房中与齐景焕议事的皇甫敬德刚刚得到消息,便急匆匆赶了过来。他但凡再慢一步,皇甫征和皇甫敬彰父子便会成为皇甫永宁的手下亡魂。

一声“靖边退下”对皇甫永宁来说就是军令,她纵然不甘心,还是会立刻退至一旁。

阿黑到底是在军营长大的老虎,一听父帅传出军令,立刻挨着皇甫永宁昂首而立,仿佛是随时准备出征的将士一般。

皇甫敬德来到门外,摸摸阿黑高昂的头,夸了一句:“阿黑真乖。”然后对女儿低声说道:“永宁,带阿黑回去,这里交给爹处理。不叫你不许出来……”

皇甫永宁虽然不情愿,可是服从军令是刻进她骨子里的信条,只见她大声应道:“是,靖边告退。”然后便和阿黑一起走了回去。阿黑扭着肥嘟嘟的胖屁股踏入大门,在就武国公府的家丁们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阿黑突然转头向那些家丁们大吼一声,武国公府所有的家丁全都被吓的站不稳身子,横七竖八的摔了一地。

皇甫敬德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暗笑,他就知道阿黑不搞点小动作再不肯甘心回去的。

虎二爷阿黑和带着虎面具的皇甫永宁都回去了,皇甫征和皇甫敬德父子在家丁们的搀扶下好歹站了起来。阿黑的两声虎吼也招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皇甫敬德虎眼一扫,见看热闹的人之中好些都穿着王公亲贵家中下人的服色,他心里便有数了。

“国公爷今日登门,是恭贺本侯入住侯府之喜的么?还是国公爷已经将先母和亡妻的嫁妆整理出来,今日特来归还给我这个先母唯一的儿子和我亡妻唯一的女儿?”皇甫敬德暗运内力大声喝了一句,在场之人无不听的清清楚楚。好些人立刻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

在大陈,女子的嫁妆便是她一生的底气所在,除了那女子的亲生骨肉之外,便丈夫也无权侵吞妻子的嫁妆,皇甫敬德说的明白,他是他先母的唯一儿子,也就是是先武国公夫人的嫁妆只能由他一人继承,继夫人刘氏所生的儿女没有资格占有使用。同样,先安阳县主的嫁妆,皇甫敬德也没有权利动用,他只有追讨回平分给皇甫永安和皇甫永宁兄妹的权利。

“逆子,畜牲……你……你还有脸要东西,我打死这个乱了皇甫家血脉的畜牲……”没有了阿黑在一旁,皇甫征的胆子便又肥了起来,他冲上前抢起手杖便向皇甫敬德打去。

以皇甫敬德的身手,他完全可以避过这一杖,可是皇甫敬德却一动也不动,直挺挺的受着,皇征甫一杖打到皇甫敬德的身上,将手中那根红酸枝手杖生生打断了。皇甫征还象疯了一般用半截断杖鞭打皇甫敬德,皇甫敬德还是不躲,又受了两下,然后,他一把抓住半截断杖,皇甫征硬拽了几下都没有拽动,便象个老疯子似的大叫:“畜牲,给我放开……”

皇甫敬德还真是听话,果然松了手,皇甫征不曾防备,噔噔噔几步往后退下,若非家丁们扶的快,他非得摔倒不可。

一缕殷红的鲜血从皇甫敬德唇角流出,他也不去擦,只是冷冷看着皇甫征,沉声道:“武国公,我受你三杖,还你生养之恩……”这一开口,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直喷到皇甫征的身上。

“元帅,爹,吼……”几声大叫响起,皇甫永宁,阿黑,还有那些定北军的退伍将士全都涌了出来,阿黑更是直扑皇甫征。

“阿黑不许咬,回来……”就在阿黑向皇甫征张开血盆大口之时,皇甫敬德大喝一声。阿黑愤怒的仰天大吼一声,真就没有咬皇甫征,而是飞快奔回皇甫敬德的身边,低头拱着皇甫敬德的身子,想将他拱到自己背上。

皇甫敬德抬手摸了摸阿黑的头,缓缓说道:“阿黑不怕,爹没事。”

阿黑怒极悲极,忽然仰天长啸,啸声中的悲愤之意,就连三岁孩童都能听出来。皇甫永宁抱住阿黑的脖颈,用看死人的眼神看向皇甫征,冷冷道:“阿黑,记住他!”阿黑啸罢,瞪起虎眼盯紧了皇甫征,皇甫征吓的魂飞魄散,突然放声尖叫:“皇甫敬德纵虎弑父,救命啊……”

皇甫征这么一喊,旁边围观之人立马不干了,什么叫皇甫敬德纵虎弑父,大家伙儿可看的真真的,那头老虎已经要去吃了皇甫征,是皇甫敬德把那老虎叫了回去,这叫纵虎弑父?这分明是虎口救父好不好!

就在围观之人指责皇甫征之时,皇甫敬德悄悄给皇甫永宁做了个暗号,皇甫永宁立刻明白了,她悄悄回了个暗号,皇甫敬德这才算放了心。

“武国公,我知道你想把你的武国之爵传给刘氏所生之子,所以我这个的原配嫡长子便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我十四岁被逼离家,遭遇追杀无数,若非定北军卫老元帅相救,我皇甫敬德早成了你们的刀下之鬼。杀不了我,你们便害我儿女,可怜我一双儿女三岁稚龄,被你们绑架抛弃在荒山野岭之中,如今虽找回女儿,儿子却还不知身在何处,你们又害死我妻姜氏,使我家破人亡。诸般恶毒之事罄竹难书,皇甫征,你还有何脸面在我开府之日打上府门闹事,你可知世间尚有廉耻二字!你可对的起你结发妻子的在天之灵!”

皇甫敬德泣血疾呼,真真令听者落泪闻到者伤心,好些心软之人都抹起了眼泪,边哭边说着:皇甫元帅真是太苦了……

皇甫征万万没有想到皇甫敬竟然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越发的恼羞成怒,直着脖子怒吼道:“畜生,我是爹,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他这么一吼,等于承认了刚才皇甫敬德所言句句属实,一时之间各种指责之声直往皇甫征的耳朵里钻,皇甫征气急败坏,还要跳脚大骂,可是耳中却听到一声:“快装晕,皇甫敬德把您气昏了,就是大不孝……说破大天他都没理!御史台弹劾折子都能将他压死……”

皇甫征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只觉得这话特别有理,干脆往地上一躺,白眼一翻便开始装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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